正常晚宴,顾安歌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当然魂不守舍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顾母又惊又意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早有准备的大夫人拉着去了另外一边。
闻讯赶来的顾父则是被一早就等着他的楼烨拉走了。
顾安歌则是一直被楼郩牵着,从头到尾都没放开手。
晚宴后拍卖开始。
顾安歌理所当然的被楼郩拉着去坐了前排。
楼家是主办方,楼烨拉着顾父不知所踪,楼郩不得不把她一个人放在这儿坐着,自己去了后边。
坐在一群曾经的长辈中间,顾安歌只觉屁股底下像生了钉子似的,坐立难安。
她余光瞅瞅左边的大叔,看看右边隔着一个空位的老奶奶,只觉得头都大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顾安歌的小眼神,左边的大叔友好的笑了。
顾安歌忐忑的扯着嘴角,下意识地:“叔叔好。”
大叔闻言理立马摆手,嘴里连说:“使不得使不得,我跟楼郩是表亲,等你们成婚了,论理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哥。”
顾安歌嘴角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搐,也不知是被一个比亲爹年纪大的表哥雷的,还是被大叔口中的结婚两个字吓的……
她战战兢兢又强装镇定的对大叔笑了笑,赶在大叔再开口惊人之前,光速扭头,眼错不眨的盯着台上,就像是上边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魂儿似的。
楼郩办完事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顺着顾安歌的视线看了一眼,楼郩了然挑眉,叫来林海交待了几句话,然后才走到顾安歌旁边的空位坐下。
他一坐下,就无比自然的拉起了顾安歌的手。
一握住就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凉?
顾安歌高度紧张之下冷不丁被人这么一抓,差点没控制住失声尖叫。
看清拉自己的是谁,她更想尖叫了。
怎么都甩不开粘在自己手上的爪子,顾安歌急得不行,压低了声音说:“楼郩你干嘛啊!赶紧撒手!待会儿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楼郩闻言危险的眯了眯眼:“为什么要怕人看到?”
顾安歌满脑子都是人伦观点和道德至上,根本听不进去楼郩的话。
看单手甩不开,甚至伸出另外一只手来帮忙。
可惜就是那只手伸出来还没来得及动作,也被楼郩抓了个满手。
顾安歌瞪眼,楼郩理所当然的把她的两只手握在掌心里,捧着易碎玻璃似的搓了搓,说:“冷吗?怎么这么冰?”
他俩动静太大,再加上座位靠前,这种明目张胆的小动作几乎可以说周围的人都看得见。
感受到周围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顾安歌眼里的火急得差点一路顺着眼眶从眼底烧出来。
“楼郩你疯了啊!快放开我!”
楼郩不为所动,甚至还变本加厉的抓起两人交握的地方低头亲了一口。
刷的一下,顾安歌的脸就跟刷了一层大红漆似的,从头发根燃到了脖子。
楼郩对她眼里的紧张视而不见,宠溺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我们现在是情侣,以后是夫妻,我是你未来孩子爸,羞什么?”
顾安歌哆嗦着说不出话,她身边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看不下去了,笑着打趣:“楼家二小子,这就是你不知趣了,女孩子年纪小面皮薄,和你们这种老油子没法比,顾家可就这么一个如珠似玉的宝贝丫头,你可不能仗着她爹妈不在就欺负她。”
顾安歌听到这话,脸更红了。
说话的老人家也是楼家的亲戚,楼郩受教的说了声好,跟顾安歌说:“安歌,这是姨奶奶,快叫人。”
老奶奶笑眯眯的看着顾安歌,明显也是等着的。
顾安歌没扭捏,大大方方的叫了人,只是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楼郩笑了一下不再为难她,握着她的一只手,把视线放回了展台上。
顾安歌不懂艺术不收藏古董,对什么金玉书画更是一窍不通,勉强撑着精神看了一会儿,她就困得不住点头。
楼郩看得好笑,在她要睡不睡的时候,轻轻伸手把她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肩头:“没人注意到这儿,困了就睡,要结束了我提前叫你。”
顾安歌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听完这话索性就彻底放飞自我,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等到拍卖结束,顾安歌也没醒。
楼郩也没叫她,轻手轻脚的用自己的外套把人抱起来抱在怀里,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会场。
谁也没有注意到,会场里有一双透着阴毒的眼睛,一直看着楼郩离开的方向。
直到楼郩的身影消失不见,眼睛的主人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顾!安!歌!”
睡梦中的顾安歌对有人盯上了自己这件事浑然不知,她被楼郩抱进了一间为客人准备的休息室,一觉睡到了两个小时后。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一时有点分不清自己这是在哪儿,哑着小嗓子喊:“楼郩!楼郩你在哪儿呢?楼郩!”
楼郩当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快走两步到沙发边,伸手把人抱起来放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眉心,柔声问:“怎么了?”
顾安歌象征性的扭头挣扎了一下,把脸埋进楼郩的怀里,问:“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不叫我?”
楼郩答非所问:“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我让人准备了海鲜粥,要不要吃一点?”
说着顾安歌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两声。
顾安歌迷糊着不说话,楼郩却笑了。
“你好好坐着,我去给你端来。”
重新被放回沙发,顾安歌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她甩了甩脑袋,然后缓慢的绷紧了唇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面露惊恐。
几秒后,她深吸一口气,差点震破了喉咙:“楼郩!你给我滚过来!”
正一路着急上火,生怕自家姑娘被楼郩占便宜受委屈的顾家爹妈站在门口,正好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听到了这句咆哮,两位都是一愣,从对方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诡异。
顾父板着脸正要推门,顾安歌的第二声咆哮接踵而至:“楼郩!你赶紧给姑奶奶滚过来!我不吃那什么见鬼的破粥!快点儿!”
门口的顾家二老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顾安歌对此浑然不知,正在撒泼:“楼郩!”
楼郩好脾气的走过来,视线看似不经意的从门口一扫,眸光微闪。
他哭笑不得地说:“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嗯?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说着他想伸手去拉顾安歌,结果被恼怒中的顾安歌反手在手背上就是一个响亮亮的小巴掌。
“老实点儿别动!”
楼郩挨了打,这下老实了。
“怎么不高兴了?”
顾安歌头顶冒烟,咬牙切齿:“我是怎么回来的?”
楼郩故作无知:“我抱回来的啊。”
顾安歌的声音都变调了:“你就这么直接抱着我从会场回来的?!”
楼郩:“不是啊。”
顾安歌提起一口气,楼郩接着说:“怕你冷,用外套包着抱回来的。”
差点被一口气噎死的顾安歌……
她简直不敢想那样的场景。
那么多那么多人,她睡得不省人事被楼郩抱着出来,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别人怎么看她?她怎么回家跟爹妈交待?玷污了楼郩她爸会不会借机打断她的狗腿?还有今天大夫人说的话……
顾安歌被自己脑补想象出来的画面吓得不轻,小脸煞白不住的打哆嗦。
楼郩一看她这个反应,不由自主的皱眉,下意识的用手背试她额头的温度:“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顾安歌颤颤巍巍的抓住他的手,平铺直叙地说:“楼郩,我可能是要死了。”
楼郩板着脸:“胡说八道。”
顾安歌勃然大怒:“你胡作非为!你看看你办的是人事儿吗?!你还有脸说我?!楼郩你还是个人?!”
大概猜到了顾安歌恼羞成怒的原因,楼郩好脾气的哄她:“是是是,我不是人,是我不对,你先别生气了,吃点东西好不好?”
顾安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吃个屁!”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顾安歌是心大又不是傻,自然知道自己今天是让楼家这群人联合设计了。
这些事儿楼郩事先都没跟她说过,今天猝不及防的听大夫人那么一说,还有楼郩直愣愣的冲着顾母就叫岳母,说她一点儿没被吓着是假的。
只不过当时人多知道要绷着,再加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故而没腾出空来糟心,一觉睡醒得知自己又成了这么大个笑话,这会儿是真憋不住,要哭了。
气得狠了,她话都说不利索,断断续续的:“你…你这么做肯定有人笑话我……别人肯定觉得,我一边勾着楼瑞还不……还不放过他叔叔,我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脚踏两条船还忘恩负义……别人得觉得我多不是东西啊……”
楼郩本来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听着这话没忍住发笑:“哎呦宝贝,你这么厉害呢?”
“滚滚滚!”
“都跟你说了别让人知道,你都答应我了的……你出尔反尔你不是东西!”
楼郩单膝跪地仰着头,轻轻的用指腹擦点顾安歌眼角的泪,无比动作轻柔透着说不出的怜惜。
“我们都不是东西,所以天生一对,好不好?”
觉得挨骂了,顾安歌不满低吼:“你才不是东西!你全小区都不是东西!”
楼郩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眉心,不顾顾安歌的轻微反抗,站起来坐下,强行把人楼在怀里,低头轻哄:“可是我爱你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顾安歌的心跳陡然一歇,呼吸都漏了一拍,震惊得瞪大了圆溜溜红彤彤的大眼睛,盯着楼郩不眨眼。
楼郩眉眼含笑,一下又一下的轻啄她带着泪痕的脸,低低地说:“安歌,我喜欢你,想光明正大的对你好,想把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你,想让你永远开心无忧无虑,我们在一起并不是什么需要被隐瞒的秘密。”
顾安歌动摇又迟疑:“可是……”
“有我在,别怕。”
四目相对,顾安歌差点被溺死在楼郩的眼中。
她迷糊了片刻,然后突然抓着楼郩的衣领尖叫:“那你刚刚是不是对我表白了?!”
楼郩哭笑不得,反手握住了顾安歌的小手,勇敢的亲了下去。
屋子里安静了,门外站着的两位的脸是彻底朝着锅底的配色一去不复返了。
顾父搭在门框上的手都在哆嗦。
刚刚顾安歌和楼郩的对话他们没听全,可是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顾安歌不是被强迫的啊!
这分明是你情我愿男女都愿意的啊!
那么他俩费劲吧啦的折腾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谁都知道这两人有事儿,就他俩被蒙在鼓里,还一昧的担心顾安歌怎样怎样,自以为高明的一通瞎搞……
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事儿,顾父的脸是彻底崩了。
他怒气冲冲的要去踹门,被顾母一把拽住。
“老顾你干什么!”
顾父气急败坏:“你别管让开!我今儿非得进去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顾母怕他声音大惊动别人,忙不迭的掐着他把人拽到一边,低声训斥:“里边什么情况你就这么贸贸然的闯进去?!你还有没有点儿当爹的样子!”
顾父大怒:“谁敢叫我爹?!”
顾母气势更甚:“顾安歌是你闺女,楼郩要是跟她结婚了不叫你爹难不成还要叫顾总吗?!”
顾父气结:“我不同意!”
“闭嘴!吵吵给外人听到像什么样子!先回家再说!”
“我得把我姑娘带上,这要是……”
“闭嘴!”
顾母雷厉风行,没给顾父多作妖的机会,直接上手把人拽走了。
另外一个房间里,楼烨夫妇目不转的的盯着走廊监控屏幕,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顾夫人给拽住了,这要是楼郩真的在对顾安歌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真让未来岳父进去看见了,那可怎么收场?
大夫人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没好气的瞪楼烨:“你非把安歌在哪儿告诉他们做什么?这不是玩儿火呢吗?刚刚要是顾夫人没拉住,今天看你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
楼烨看完热闹心情好,笑呵呵地说:“这是楼郩事先就跟我说好了的,我只是按他说的办,就算是玩儿砸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儿,跟我可没关系。”
大夫人挑眉:“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是啊,说是一次性解决所有疑难杂症,免得留有后患。”
说着指了指屏幕,楼烨笑得挺美:“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等他岳父火气散了,我们就能准备着帮他上门提亲了。”
大夫人沉默了几秒,无奈的叹气笑了。
不得不说,楼郩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魄力和胆子,当真是无人能及……
另外一头,顾安歌恍惚听到了她爸的声音,迷迷瞪瞪的推开几乎快把自己吃了的楼郩,疑惑:“刚刚外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我爸是不是来了?”
楼郩眸光微沉,把想起来的她摁在沙发上坐好,自己起身去看。
他装模作样的打开门往走廊里看了一眼,顺手把门锁上,一本正经地说:“没人,你听错了。”
顾安歌疑惑的皱起了小眉毛。
楼郩随手解开衬衣的扣子,附身而下,压住了顾安歌不安分的手脚,在她开口前,吻了下去。
模糊中,顾安歌听到楼郩不停地喊:“安歌……安歌……我的安歌……”
像是情至浓时,又像是受到蛊惑,在楼郩微微撑起胳膊的时候,顾安歌鬼使神差的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都这么勇敢,喜欢他的自己,也一定要更勇敢一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