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话题一起，她便说的满心忧愁，我趁机又去叫了两壶酒来，她便几乎饮了一壶下去，一更天时，她便已然起不得身只是伏在桌上呢呢喃喃地说着家乡话，我已然是听不懂了，便将她抱起放在榻上去，又给她盖了薄被，等她睡的熟了，又去给她解了衣裳放在一旁，我便到软椅上去躺了。
也不知锦儿这小子如何了，是否按我说的，还是半醉时便没守得住，也好，他与小玉成亲也并未同房，小玉便过世，他也从不去青楼，一直也还是处子之身，常常让弟兄们笑话，如今若是破了这戒，也自一个孩子变成男人，也并非坏事。
我一时好奇心起，又去到与墙边想去听听动静，但听了半晌也并未听出什么声音来，也不好去偷看，便回去重新躺了，磕了眼睛便睡了过去，直到被如意推醒来，张开眼时，看见窗外正透着丝丝亮光来，而如意正穿着肚兜站在一旁看着我道：“公子，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我起身伸一伸手臂打着哈欠道：“昨晚想是饮多了酒，半夜头疼起来喝了些茶，本想在这里小躺片刻，谁知竟睡了过去。”
“昨晚我也是饮多了酒，没有侍候公子，公子定是不快，小女子向公子赔罪了。”说着向我欠欠身，我忙道：“哎，昨晚姑娘侍候的极好，与别处青楼女子不同，皮肤细滑温柔，行事也万分体贴，极好，极好。”
她倒有些惊讶道：“我只记得昨晚醉了，也并不记得与公子有何欢愉之事，还以为如此怠慢了公子，让公子不快了，原来……”我忙摆手道：“是你喝的多了失了记性，昨晚，其实甚是开怀，甚是开怀。”
她这才释然披了衣衫出去，再回来时端了木盆让我洗漱，又有人送了清粥小菜来，而门外有人敲门，如意去开了门，却见锦儿两眼发红地走进来，看看如意又看看我，我招手让他坐来一起吃粥。
他端了碗慢慢地喝了，又偷眼去看如意，如意也坐在一旁，一面对我道：“公子辛苦了，多吃些。”说着便给我夹些小菜来。锦儿忍不住便问我：“大哥，你，昨晚也没睡么？”
我看他一眼道：“睡了些时候。”
“那为何，她说你辛苦了？”锦儿不解地问着，我不曾开口，如意便道：“这位公子，你昨晚定然也是辛苦了吧，铃儿妹妹侍候的可好？”
锦儿半张着嘴半晌没有说话，此时门又被推开，我们回头，昨晚与锦儿一起的姑娘走了进来，如意便招呼她也来吃粥，她向我欠身行了礼便也坐了。
锦儿便低头吃粥，铃儿便有些不快，如意看看她问道：“铃儿妹妹看着怎么不开怀的样子？”
铃儿看一眼锦儿道：“也非是不开怀，想是我不讨这位公子的欢心吧，又要被姨娘骂了。”说时便拿筷子搅那碗粥。
“怎么？”如意问。
锦儿却忙摆手道：“不是姐姐不好，是我，我……”
“怎么？我这位兄弟如何招惹你了么？”我放了筷子问铃儿。铃儿忙放下筷子摇头道：“不是的公子，我想是我太过愚笨，不会讨人欢心，向来都被姨娘骂的，昨晚许是又说错，做错了什么，这位公子只是饮酒也不说话，了，不碰我，只让我自己去睡，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讨他欢心了。”说着心中似是起急，险些掉下泪来。
我一听便要好笑，只是忍了道：“原是这回事，这不怪姑娘，是我这兄弟，哎，他早年落下了些病根未除，便是见了女子便会慌恐，也做不得那回事，一直吃药也不知是否有好转，昨晚便想来一试，看来，是并未除根，回去还是要加紧服药，不然，将来如何成亲，让姑娘见笑了。”
我这么一说，铃儿才释怀对锦儿道：“原来是这样，公子也勿担忧，我倒是有些偏方可治此疾，不如我写了给公子一试可好？”
我还是忍着好笑对锦儿道：“快谢谢铃儿，那就有劳了，若是能根除此疾，我便还带他来谢姑娘再试试那药效如何。”锦儿的脸一阵通红，说着感谢之词，铃儿便回房去，不时拿了一张纸来，上面写着药名，我让锦儿收了。
就在此时天光大亮，我便与锦儿告辞，将身上的几个碎银子尽数给了她们后这才离开，她们便一直送到楼下来，正要往外走时，忽听得从哪里传来一阵隐忍的哭声，此时院中也没什么人，那哭声便清晰一些，我便问如意：“是谁人在哭？”如意看向铃儿，二人只是叹息，如意指着院后柴房道：“应该是小可怜。”
“小可怜？是什么人？”我再问，如意又叹息道：“她是被她叔父卖到楼里来的，来了有四个月了，姨娘让她接客，她不从，总是想逃，便被护院们关起来打，姨娘也气，让她学唱曲，她也不肯，还是挨打，后来便让她干粗活，她又太过瘦弱，粗活也干不了，只能端茶倒水，谁也欺负她，她有时便躲起来哭，她不过才十四五岁，落在此地，也是让人看了不忍。”
我闻言便道：“原是如此，我能去看看么？”
如意再看看铃儿点头道：“请随我来。”
于是她便又带我们前去，柴房外绕了铁索，她打开后，推开门，门里一团黑暗，在墙角便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哭泣着。
她听到门响惊恐地抬头来看，身子向后躲闪，一双眼睛里全是惊慌的神色，但见进来的是我们，便才放松了些张口道：“是如意姐姐么？”
如意道：“是我，小可怜，你怎么又在哭了？是谁欺负你么？”
那孩子闻言垂下头去又哭泣起来道：“阿平昨晚，喝酒，想要，想要……他说我迟早都要接客的，不如让他占个先，我不愿意，他就打我，后来姨娘来把他赶走了，还说，让我死了逃走的心，早点去学唱曲拂琴，将来许能当个头牌还能嫌些银子，过上几年，替自己赎了身便能自由，可是，我不想如此，如意姐姐，你救救我吧，放我走吧。”
小可怜几步跑到我们身前来跪在如意面前摇着她的裙摆，脸上挂着泪水抬着一双眼睛看着如意，身后的铃儿转了转头眼里也含了泪珠。
“小可怜，姐姐我也身在此处，当年，我也与你一样，只想逃，可是却哪里逃得掉，而且，便是逃走，也定要四处讨饭过活，或许还要饿死，病死，却不如在这里，倒还有饱饭，有衣穿，你逃出去，拿什么过活呢？”如意蹲下身去对她轻声说着。
“可是，我不想让阿平糟蹋我，我在这里，他总会找了机会的，那时，我便只有一死，可是我还不想死。”她哭着道。此时一旁的锦儿轻轻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对我低声道：“大哥，你看她，像谁？”
我打量着脸上有着斑驳黑印的孩子被他一提，也觉眼熟一进并未想起来，他便又道：“是不是像十五哥？”
他此时又提及十五，我这才恍然，难怪见她熟悉，却并未想起，如今再看，她的眉眼间似是真像些十五，不单面上想像，就连她的身世与糟遇也像，当初，十五便是在街头行乞，当他向我伸手时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与眼前这小可怜也十分想像的，当然，她与十五毫无干系，只是与他一样，都是天涯沦落人，而又与我当年也是想像，我也曾求谁放我一条生路，但终究无人相救，最后死在我的手里，但眼前这小姑娘必不会像我那样会拿刀杀了这全院的人，谁又能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