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葛大娘显然没想到安瑶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有些呆住了。
她的脸上空白了一瞬,足足过了半秒左右,才渐渐地显出一丝震惊来。看看安瑶,再看看她推拒过来的桃花酿,嘴越张越大,“你,你”了几次,忽地回过神,一把搂着安瑶的肩进了院中。
这一到了院中,她再也不掩饰脸上的惊讶,瞠目结舌地看着安瑶,组织了半天语言,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闺女,怎么回事?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回事?压根就没有什么事!”安瑶有些哭笑不得,“大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细细想了想自己这些日子与许晟远的交集,并不算多啊,而且大多是遇上他来巡视生意,顺道就聊两句。要么是谈谈生意经,毕竟绣房和雅竹斋与自己都有些关联,要么是许晟远说两句各地见闻,完全没发现有旁的意思啊……
再说了,自己变身都还不稳当呢,每日里混迹人群中时都要小心地感受身体变化,担心会不会撑不住了变成狐狸,哪有精力关注什么旖旎情思?
“误会什么呀!”葛大娘一跺脚,简直要给安瑶跪了,“别跟我说,这些日子少东家对你的情意,你完全没看出来!”
这回轮到安瑶瞪大眼睛了:“……大娘,这话从哪儿说起?”
葛大娘更用力地给她瞪了回来,把桃花酿往院中的小石桌上一放,掰着手指头跟她数:“我的小姑奶奶,你知道我们少东家平日里有多忙吗?可认识了你之后,你去雅竹斋,他也跟着溜达去雅竹斋,你来绣房,他也背着手来绣房,一时给大伙儿带些点心,一时领大伙儿出去吃饭……你真当他闲得慌呐?”
“……我以为,他只是待人宽厚,对手底下的人都挺好,张弛有度什么的。”安瑶无语了半晌,看着葛大娘一副快抓狂的模样,弱弱发声,“我我我,我一直以为他是带你们吃东西,看我在顺便捎上我的。”
葛大娘:“……”
葛大娘细细地打量安瑶,发现这丫头真的是一脸懵圈加茫然样,并不是娇羞或故意拿乔,不由地头脑里嗡地一声,崩溃地捂住脸:“哎哟喂,这这这……这叫什么事儿呀……我看每次你跟少东家聊得挺欢的,以为这事儿十之八/九能成呢,结果,结果……”
她长出一口气,为这桩乌龙做了个总结:“结果这少东家的媚眼啊,是抛给呆子看了。”
“噗!”安瑶差点没被这形容弄得喷出来,,忙不迭表示自己冤枉,“我只是没往那方面想过而已。”
真的也没有很呆啊。
“那现在呢?你知道了,决定就是把这桃花酿退回去?”葛大娘问。
安瑶下意识地点点头。
到底是自家跟了那么久的少东家,葛大娘的护犊子情结发作了:“嘿,这我就不明白了哈,我们少东家哪里不好了?你拒绝得这么干脆呀?”
“大娘,不是好不好的问题,”眼见葛大娘一副要急的模样,安瑶无奈道,“是没到那份上,我现在……也没考虑这些事儿,终身大事,总不好草率吧?”
“还没谱的事儿,怎么好随意收礼物?”安瑶耐心道。
葛大娘琢磨了两遍,觉着安瑶说得在理,点点头又摇摇头,拧着眉头纠结地看安瑶:“小姑娘家家,想得还挺多。”
安瑶无辜地冲她眨眨眼。
葛大娘拿她没辙了,哭笑不得地抄了桃花酿往外走:“罢罢罢,这种事儿,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一个老婆子就不多说了,这酒啊,明日里就退回去。不过啊,丫头,大娘可跟你说啊,这世上的好儿郎啊,难得,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还得快些想好呐……”
“成成成,考虑,考虑……”安瑶一脑门子官司,只觉头大如斗,口不应心地敷衍完,送大麻烦似地把葛大娘送了出去。
当然,主要原因在于她手里的两瓶桃花酿。
安瑶时不时瞥过它们时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两个定时炸弹。
“……个死丫头!”葛大娘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的‘烫手山芋赶紧走赶紧走’的模样还能表现得更明显一点么?”
安瑶嘿嘿笑了笑,眼神跟小狗儿似的,让人根本生气不起来。
葛大娘眼不见为净,摇摇头回去了。
安瑶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
呼,意料之外的桃花,惹不得,惹不得……
眼看天色已暗,她抱起院中还没来得及整理完的画稿,回到屋内点了两盏烛火,铺开画纸,一点点细细地琢磨起流民图来。萧北炎给下的承诺颇重,那她自然也不会让人失望。
东屋的小厨房内,炉子上咕嘟咕嘟地炖了一只鸡,里头放了参须、当归、黄芪等补药,加了冰糖,一点点散发出幽幽的甜香味来。
这是安瑶的夜宵。
也许是这几个月维持人形的时间太久,她的胃口简直惊人,恨不能每日里吃上个七八餐。勉勉强强减到了五餐,除了正常三餐外,下午和夜里都再吃些,就这样,还是时不时饥肠辘辘。
幸好现在收入足够,吃喝不愁,而且吃了那么多也不见长胖,否则她真的得抓狂。
果然,这一天也一样,等她仔细地构思完一张大图,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安瑶搁下笔,抽抽鼻子,满屋的鸡汤味已经无比浓郁了。
简直幸福。
在院外不远的暗处盯梢的影卫吸吸鼻子,默默咽了口口水。
大晚上的还这般大吃大喝,这姑娘,是真心大。
葛大娘隔着院墙闻到浓郁的香味,也是无语了片刻,又叨咕了两句死丫头,在自家院里转悠了两圈,终归还是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最终一拍掌:“不成,我还是得去一趟少东家那边!”
她匆匆兜上了桃花酿,乘了辆小马车,披着夜色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许晟远刚跟雅竹斋的掌柜交代完这月的事,便听葛大娘来见。
他微怔一下,觉得绣房应当没什么急事才对,忽地神思一转,眼底便浮现出了一丝喜意来:“快,请上来。”
葛大娘出门风风火火,到得近前,却有些踌躇起来。磨磨蹭蹭地到得近前,讷讷地叫了声少东家,然后默默地将桃花酿掏了出来。
许晟远:“……”
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许晟远微微眯起眼睛,向来温和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怎么说?”
“也没怎么说,就是,就是觉着没到那份儿上。”葛大娘平日里爽利,见少东家认了真,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她微微低垂着眼,就见少东家放在膝上的手紧了一下。
而在靖王府,萧北炎听完影卫兢兢业业地汇报完这个小插曲,将手边的东西一放:“去把这许晟远查得更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