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仁笑着:“只要我把戒指拿到你面前,你就答应我,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娄艺琳立即否认:“你记错了,我只是说你把戒指拿来,我会跟你好好谈而已。”
奕仁不在乎这些,反正这扇门他算是进来了。
他将手中已经被他体温焐热的小绒盒拿出来,轻轻打开在娄艺琳面前。
“范小姐,现在你愿意听我说了吗?”
娄艺琳也十分惊讶,她没有想到一个小时之内奕仁竟真的把戒指拿过来了,甚至她一开始奕仁说有戒指只是缓兵之计,没想到,竟真的有。
奕仁所做的一切,从来也不只是说说而已。忽然间,娄艺琳就忍不住想象一个人,怀揣着满心的惊喜,然后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静静等着希望一点一点落空的感觉。
那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孤独,明明有希望,却等不到希望的实现,最后眼见着自己亲手扼杀,是为绝望。
奕仁额头还有些汗,许是紧张再加一路着急赶路,还或许是酒精作用,他目光直直锁住娄艺琳,像是等待审判那样。
娄艺琳忍下心中的疼意,接过奕仁递过来的戒指,将盒子扣上,又还到奕仁的手里。
奕仁拧眉,有些不知娄艺琳这么做的用意,但目光却分毫未转,只顾静静地看着她。
娄艺琳深呼吸一口气,手指绞在一起,她都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并不知晓,我的那些心里话都和宋宏瑞说过了,你也肯定都听见了……”
奕仁立即举起双手,一脸无辜:“我没有听见全部的,我发誓,虽然今天这件事是我们三个串通好了,但是我在地下室时间耽搁得久了一些,没有偷听见所有的……”
娄艺琳斜眼看他。
奕仁意识到自己的不打自招,苦笑一声:“你说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娄艺琳静静看着他:“反正最关键的那一句你听到了。”
奕仁刚想问哪一句,可在生意场上经历过枪汪弹雨的他脑子立刻就转过了弯,淡淡一笑,游刃有范:“是哪一句?抱歉我真的忘了。”
奕仁趁机夺过娄艺琳手里的碗,看着娄艺琳一脸无语的表情:“人一旦闲到了一种地步,是什么都能学会的。”
“你的手还没彻底恢复,就别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了,我能用你的厨房吗?”
娄艺琳简直新奇,她看着奕仁一脸自然的表情,脱口而出:“请便。”
她忽然想起,奕仁以前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一碗沙拉就已经是极限,娄艺琳倒也从未过问过这些,只是觉得奕仁这种人和厨房那种烟火地的气质不搭。
也许奕仁一开始就会做也说不定。
娄艺琳抱着几分好奇,几分疑惑,偷偷趴在厨房门口,想看看奕仁到底能做出什么来。
奕仁发现她在偷看,轻笑一声:“不如进来帮我碗筷?”
娄艺琳被拆穿也不觉尴尬,自然而然地走进去,顺便往锅里瞥了一眼。
奕仁的手势十分怪异,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出家的野路子,不过竟然做出来的东西令人意外地品相还不错。
娄艺琳冰箱里只有些风干腊肠和剩下的米饭,以及一些蒜薹,奕仁干脆给她一锅乱炒炒出了一盘炒饭。
汪总意外地……具有生活气息。
娄艺琳抱着那碗米饭,坐在饭桌上不知所措。
米饭很香,色泽也很诱人,奕仁依然坐在她对面,含笑望着她:“我也只能到这种地步了,别因为吃了这一碗米饭之后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倒塌了就好。”
娄艺琳心道:不是因为这碗米饭倒塌的,而是在很久之前就倒塌了。
娄艺琳握住筷子,缓缓吃了起来。
奕仁沉默许久,开口道:“陈家最近——给你打过电话吗?”
这一句话就让娄艺琳停住,她停了所有动作,抬头看他:“没有,怎么了?”
奕仁暗地里松一口气,道:“没事,我随便问问。”
娄艺琳是个聪明的人,奕仁也似乎话中有话,她一瞬间便联想到了陈锡慈身上,便问道:“陈锡慈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
奕仁不动声色:“我不清楚,我与陈家不太熟。”
娄艺琳没再多问,当天他们两个都没有再说其他的,奕仁知道太过突然就让娄艺琳回到自己身边也不好,便做了打算,徐徐图之。
那次之后,相安无事地又过了半个多月,圣诞节在江明这边不算盛行,且各人都有各自要干的事情,这么个节日便都被无视了,接下来备受瞩目的,是阳历新年。
这些天奕仁总是会出现在她面前,分寸拿捏得极好,既不让她觉得反感,但若是超过这个周期没有见到又会让娄艺琳感到疑惑。
娄艺琳叹气,心里却是越来越柔软。
她不禁有些动摇,想着不如就原谅奕仁吧,她认为两人矛盾所在就是缺乏沟通,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也是好的。
她再没了心思继续画画,想喝口水歇一歇,可手机忽然响起一道短促的铃声,是短信提示音,娄艺琳没多想,本来以为是垃圾短信,可当她点开后,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本来没想管,但匆匆一扫,发现上面写着:“锡慈不行了,求你救救他!”
短短几个字,让娄艺琳头晕目眩的,她堪堪稳住身形,勉强保持镇静,问道:“你是谁?”
那边回复得很快:“我是谁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救救他,你们两个配型成功了不是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救他了,别人都不行。”
娄艺琳拧眉打过去个名字:“你是陈俊?”
“不,我不是,我的身份无所谓,我只是一个衷心希望锡慈能好起来的人。”
“那你知道他现在不移植骨髓也许还能活两年,但移植骨髓之后的排异反应只能让他活两个月吗?”
那边这次迟了五分钟才回复:“我知道,但移植骨髓之后有百分之百康复的希望,即使很渺茫,我也不能放弃。”
娄艺琳轻笑一声,她本来就想救陈锡慈的,更不会因为外人说几句话就影响她的判断,她只是单纯好奇这个人是谁。
娄艺琳故意摆出一张丑恶的嘴脸:“不然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答应你,如何?”
那边也没什么可怕的,直接给她发过来三个字:“江静初。”
娄艺琳:“……”
娄艺琳这次有些头痛了。没想到这么钓鱼玩竟钓出一只陈年情敌。
“董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娄艺琳,汪总目前求而不得成天挂在嘴边念叨让他恨不得把新睿都掀翻天的对象。”
娄艺琳苦笑:“那你还报名字,你不怕我不救他吗?”
江静初又道:“我知道你不会,而且当年我与汪总传绯闻那会是我身不得已,我不喜欢汪总这样的,范小姐,我是衷心祝福你们的。”
这下可好,娄艺琳毫无退路,她笑了笑,敲上一行字:“事先说好,我不是因为你才要去救他,而是因为我欠陈锡慈一个人情,董小姐,咱们两个之间的误会还深着呢。”
江静初这次却是不知道娄艺琳在说什么了。
娄艺琳想了想,认真敲下:“奕仁一直在通过你调查陈家是不是?你和陈锡慈相识,有很多便利,那次陈锡慈同我讲让我趁夜逃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个差不多了,还有你这个号码,我曾经在奕仁的手机上见过一次。”
“那天奕仁突然出现在陈家把我接走,也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陈俊早在陈家的时候就已经跟她撕破脸皮,却不由得联想起娄艺琳是目前能救锡慈的唯一人选,不由得将心中的气也忍了下来,道:“时间,地点?”
娄艺琳道:“一会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希望陈先生也能调整好心态,不要意气用事,不然,陈锡慈可能就会错过这唯一的一次活命的机会。”
那头陈俊已经整个人站了起来,因力气太大,椅子都被带倒在地,娄艺琳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巨响,掀唇一笑。
不等陈俊发话,她率先结束通话,只留给陈俊一句:“希望陈先生把握住机会。”
匆匆挂断电话之后,她不禁感慨陈锡慈这个陈家长孙的命还真是重要。
这次救了陈锡慈一命,到时候她也就算是还清了陈家的骨肉亲情,从此以后,她与陈家就再无瓜葛。
一开始陈家说得假惺惺想要将她认回陈家,恐怕就是看中她或许能救回陈锡慈的命,这让娄艺琳一点想回归陈家的心思都没有,有的也仅是厌恶。
情不自禁地,她开始胡思乱想,也许她从生下来就是个错误,一切都错得离谱。
志愿者捐献骨髓也不是什么条件都没有的,需要志愿者至少提前一个星期就去医院里调整状态,以便于注射动员剂,等到给陈锡慈进行骨髓移植的那天,再进行提取。
她叫陈俊与她谈一谈,也是为了确定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她还想过个好年。
她将程野叫来,草草和程野将这件事说了,程野有些犹豫,但看娄艺琳的那副模样,她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反对意见。人命这种事,先别管其他的,若是能救就救吧,更何况陈锡慈也不是像陈与平和陈俊那般过分的人,还帮过娄艺琳的忙。
程野沉默良久,对着娄艺琳的眼睛,问道:“有没有后遗症?比如你也得上白血病什么的?”
娄艺琳哭笑不得:“怎么可能,只不过是从我身体里抽走些东西而已,轻微的影响肯定是会有的,比如我可能要虚弱几天,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程野揪着的心仍旧没有放下来:“但是我看新闻有那些说捐完骨髓的志愿者过两年就死了是怎么回事?”
娄艺琳无语:“你确定那些人是因为缺了那几毫升的骨髓死的吗?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身体本来就有问题,你别听风就是雨,你也好歹是个大学毕业的,怎么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