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航也不太赞同女职员的做法,他拧着眉:“她的理由是见不得自己的公司被人算计,也咽不下这口气,一时糊涂就报了警,警方那边见是新睿这边出事,自然不敢怠慢,撂了电话就出警了。”
奕仁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强压下来,道:“没事,先观察着。”
孙航似是有些犹豫。
奕仁看他。
孙航咬着下唇,将自己心中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汪总,我说句有些逾越的话,范小姐我……看她不像是那种人,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也许是别人嫁祸到她身上,她成了替罪羊,汪总……一个女孩子要是真的坐了牢,那这一辈子相当于毁了……”
奕仁久久看着他,摆摆手:“行,孙航,你是在以什么身份来说这种话?”
孙航吓得额头冒汗:“汪总,我……公司里也有许多人都是这种想法,汪总,希望您能好好想一下,范小姐她不是那种人的。”
奕仁眸光锐利:“你对她有多少了解,说出这种话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
孙航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奕仁疲惫地揉着眉心:“你先回去吧。”
孙航松口气似的,抹一把额头上的汗,鞠了个躬离开了。
他一离开之后,屋子里瞬间响起一声笑,是宋宏瑞的笑。
紧随其后,是奕仁的。
“奕仁,有的人沉不住气了。”
“是啊。”
“你想怎么办?”
“静观其变,最好全给揪出来。”
宋宏瑞叹息着摇头:“恐怕日后到范小姐那不好解释。”
奕仁尚还轻松着的表情一下子就沉凝下来。
宋宏瑞故意施压:“我看范小姐可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她一旦接受真相了,就不是那么好拐回来的了。”
奕仁继续沉默。
宋宏瑞:“日后怕是不好办。”
奕仁用手撑住头,低叹一声:“等这事过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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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还在劝着娄艺琳,没想到门铃响了。
程野从猫眼里打量着,发现门外是警.察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娄艺琳见她不开门,还问:“怎么了?”
程野也不回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给刘律师打了个电话让他赶快过来,电话还没有打完,为首的警官开始大力敲门:“您好,警察,请配合一下开门。”
娄艺琳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白了,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程野急忙跑回来,推着娄艺琳让她进屋躲起来,整个过程急迫不已,娄艺琳被推进屋子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
见娄艺琳躲好,程野便去开门。
为首的警官看样子挺和蔼可亲的,他先是微笑一下,问道:“请问是娄艺琳范小姐吗?”
娄艺琳笑了笑,走过去,将程野拽开,说道:“请进。”
警官看了一眼程野,目中满含深意。
娄艺琳挨个给他们拿杯子倒水,警官道:“不用麻烦了,希望范小姐能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接到电话说您威胁到新睿集团的财产安全。”
程野站在一旁,焦躁地咬着手指甲,心中骂着刘律师怎么还不到。
娄艺琳简单地擦着手:“好,我跟你们走。”
程野一看这情况,冲上去就要开吼,被娄艺琳一个眼神成功制止。
“程野,回去喂多多。”
那几个警.察倒是十分客气,没有押着她,程野更找不到理由闹,只能忍气吞声地看着娄艺琳上了警车,准备去一趟新睿,好好问问奕仁这是什么意思。
奕仁那边已经接到消息说娄艺琳被警方带走,那一瞬间,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看着被自己按掉的白郁的电话,眸光沉凝。
宋宏瑞在与若星的人交涉,奕仁得了喘息之机,靠在椅子上假寐。
前台刚才打来电话说有一个鲁小姐在大厅胡闹,没有预约也要见他,奕仁笑不出来,他现在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程野,索性不见最好。
没过一会,白郁的电话又打来,他一个烦躁,直接关了机。
在这件事的中心,最痛苦的人,该是他自己。
程野见前台油盐不进,白郁那边根本联系不上奕仁,她忽然大笑一声:“告诉你们汪总,我们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现在我过来就是看看他的态度,若然没让我失望,行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更是不会再来纠缠,还请汪总把心放肚子里吧!”
当前台在程野走之后把这通电话打到奕仁那,一字不落地重复之后,奕仁正在抽烟,烟灰滚烫,掉落在他手背上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近乎机械地挂断电话,等想要掸掉烟灰的时候,才发现烟灰全掉了。
手背被烫得发红,他也没觉得有多疼,那种疼哪比得上心里疼。
警方那边苦于没有确切证据,又碍于新睿的面子,不敢直接把人放了,只能将娄艺琳关在拘留所里,娄艺琳坦然受之,波澜不惊。
不过,此刻若是有人能给她一张画纸和一根笔,她就能立刻画出一幅乱麻一样的画,而且配色相当阴郁,能把人吓出精神分裂。
拘留所的饭十分清淡,而且没有味道,娄艺琳草草吃过几口就没有胃口吃了,她的待遇还算不错,是单人间,即使这样,她心里也难受得要命,想哭出来,却觉得眼眶异常干涩,她想了许多人,程野,顾伯,宋舟,唯独没有奕仁。
她像是守着自己最后一分底线,执拗地企图不再与奕仁有任何瓜葛,那种坚守就像是,只要她一旦想起奕仁,她就输了,就承认她再也离不开他那样。
仿佛就这样,她就赢了。
傍晚的时候,程野带着刘律师来见她,娄艺琳穿得有些单薄,拘留所里又阴冷得要命,娄艺琳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几乎快要缩成一团,偶尔打个寒噤,嘴唇青白。
程野看着她这模样,咬牙切齿就要提刀剁了奕仁。
程野这趟来,主要就是为了安娄艺琳的心,虽然她们无法单打独斗斗过新睿,可程野和刘律师已经表明态度会为她奔走,这让娄艺琳的心情好了些,她垂眸,握住程野的手:“程野,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再这么下去了,如果我命里……就这样,我就认了,现在情况还没那么糟,我还在拘留所而不是监狱里,就证明一切都还有转机,你要相信他们,也要相信我……程野。”
程野默默听着,拳头渐渐握紧。
“我们相信你,但不相信这个社会,强权向来能为所欲为,美美,你放心,如果奕仁要跟我们死磕到底,我也不是吃素的。”
娄艺琳听到程野这话,一愣,她反手握住程野,道:“程野,你千万不能做傻事,你更不可以动用你家里的资源,程野!”
程野确实有过这个打算,如果奕仁一意孤行,要真的断送娄艺琳的未来,那么她绝对会动用家里的关系,到时候就算不能让奕仁松口,也能让奕仁难受上许久,一切都做完之后她再犯个事,让家里安排她进去,陪着娄艺琳。
程野真的这么想过,塞钱的话能减刑,顶多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
她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只要奕仁敢出手,她就没什么可怕的。
娄艺琳看着程野略有些狰狞的表情,心里也大概知晓她那些疯狂的想法,只叹口气:“程野,别犯傻,你还有白郁。”
程野抿唇沉默一会,道:“要是到时候他不等我,那就不是真爱,我要他还有什么用?”
娄艺琳抿唇:“程野,别这么说,你现在很幸福,别把好好的生活弄丢了,我现在也不是绝路,还有转圜的范地,现在我在赌一件事。”
程野拧眉:“什么?”
娄艺琳一双眼仿佛看透了些什么,道:“我在赌陈家会不会出手。”
“他们既然一心想把我接回去,那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程野,我们要有耐心,不要冲动。”
程野眸光复杂:“陈家真的会出手吗?”
娄艺琳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所以,我在豪赌。”
娄艺琳难过地弯下身体,试图通过这个动作来减缓心理上的痛苦,她的血液倒涌,双目紧闭,直到脸被憋得涨红之后,才肯放过自己似的,缓缓直起腰身。
一连数天过去,娄艺琳在拘留所里吃不好,也睡不好,眼圈青黑,才几天过去整个人的下巴就尖削了下来,从骨子里往外透出一股颓废的气息,眼中也没了光彩,有一个负责看管她的小警.察有些看不下去,有一天趁着没人,偷偷给她塞了几块奶糖。
娄艺琳将糖紧紧攥在手里,扯着嘴角,微微露出了个笑。
程野来过几次,脸色不太好看,看样子是与新睿交涉得不太顺利,但她每次来,都会尽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脸上还会带笑,免得娄艺琳多想。
娄艺琳见她这样,也不好点破,也让自己笑着,与程野聊着。
陈俊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奕仁那边也一直都没有动静,这就像是一场戏,比谁更有耐心的戏。
直到有一天,陈俊亲自来找娄艺琳,这件事宣布这场滑稽的戏就此谢幕。
陈俊还是那副样子,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坐下之后搓搓手,寒暄道:“几日不见,瘦了。”
娄艺琳回之以一个笑容。
陈俊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拘留所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娄艺琳忽然道:“陈先生你这次来,不妨有话直说,我在这里面,也不值得陈先生你拐弯抹角的。”
陈俊的眼一瞬间迸发出精光,他转着手腕上的腕表,沉声道:“范小姐是个聪明的人。”
娄艺琳摇头:“我如果真聪明,也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了。”
“范小姐不要说笑,今天我的来意已经被你看穿,这让我十分汗颜。”
娄艺琳淡笑着:“陈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陈俊笑笑:“范小姐,你想不想从这出去?”
娄艺琳点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