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去美国,娄艺琳忽然想起奕仁上次因为顾衡的事情中途回来,那个时候他似乎是在欧洲谈一项大生意,忽然回国,那笔生意就这么耽搁了。
娄艺琳问道:“我记得那次你是在欧洲谈生意,你突然回来,那笔生意最后怎么样了?”
奕仁不以为意:“缘分到了,肯定还能再有合作机会的,不是什么值得太在意的事情,而且就算我那时候没有回来,那笔生意能不能谈成还不一定。”
奕仁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注意着娄艺琳的表情,再提起顾衡的时候,她的神色一点波动都没有,就好像现在听在耳朵里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娄艺琳点头,奕仁这明显是防止她多想的意思,娄艺琳意会,即使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再说明。
而演艺圈则完全不同,在里面,拼的就是实力,演艺圈里需要艺人不断沉淀,不断积累自身本领,年龄越大,阅历越丰富,地位自然就越高。
而奕仁认为,现在能称得上是在“演艺圈”里混的,也就那几位老人家。像江静初这种的,充其量也就是个花瓶的地步,火得莫名其妙,别看现在辉煌,到时候陨落得也快。
察觉到奕仁在走神,娄艺琳伸出手掌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奕仁转头过来,眼里的光闪烁了几下,道:“没事,节目开始了吗?”
娄艺琳这次没有被奕仁转移走话题,她仍旧盯着他:“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喊你的时候你都没听见。”
奕仁摇摇头:“没什么重要的,是公司里的事。”
娄艺琳狐疑地看着他,良久,才放过他似的,也不去看电视里播放的节目内容,靠在沙发背椅上:“奕仁,你说,我是不是挺冷血的?”
奕仁忽然转头看她。
“我这个人吧,很难有长性,除了画画和喜欢你这件事之外,其他的事都是三分钟热度,我对感情的认知也很迟钝,程野,顾伯……他们,也都是他们主动在迁就着我……
“我其实是个很无聊的人,我听不懂别人话里的潜台词,干什么都要别人来迁就我,我从小就没感受过父爱母爱这一类的,天生不懂疼人,我三分钟热度,我本性凉薄,我是白眼狼,除了你,我发现我再也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了。
“如果你真的对我没有回应的话……我可能就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奕仁没明白娄艺琳这段话的意思,他眉头揪着,看着她:“你别乱说。”
娄艺琳笑笑:“你说,我是多没良心的人啊,顾伯的七七还没过去,我就在这有说有笑的看电视,这要是在古代,早就被叫成不孝子了。”
娄艺琳这句话出来,奕仁才明白娄艺琳的意思了。
奕仁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娄艺琳,可每次娄艺琳表现出来的样子都能让他对娄艺琳有一个新的认识。
娄艺琳洒脱,娇气,又腼腆,容易害羞,执拗,一条路走到黑,到现在,还有点自卑,她极擅长把自己封闭进一个小世界里不出来,也绝对不允许其他人进来,这好几点单独放都是相当矛盾的存在,可杂糅到娄艺琳身上,就能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十分和谐。
“现在不是过去,那种老旧的作秀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你要知道,顾伯去世是他为自己选择的路,这和你无关。”
娄艺琳抬头看他:“我还是恨顾伯,恨他就那么把我扔下,恨他不要命,恨他根本履行不了自己的承诺。”
奕仁拧眉,他往娄艺琳那边凑近一点:“那次在毕州,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了?”
娄艺琳却是咬着牙:“我没忘,但是你要想,会有什么样的亲爷爷会把掐着点算计着把自己的尸体留给自己的孙女?”
奕仁拧眉:“你不能这么想。”
娄艺琳抬头,一双眼睛里是深沉的黑。
“那我还能怎么想?”
“他不愿意让自己拖你的后腿,与其让他自己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如省省钱,把那些财产都留给你,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选。”
娄艺琳静静地看着他。
娄艺琳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她触碰到了什么极度黑暗的东西才会露出来的眼神。
奕仁愣住,他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娄艺琳?”
娄艺琳的那个眼神里的黑暗极度粘稠,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沉重地氤氲在她的双眼里。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那时候我强硬一点,不管顾衡他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他强留住,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奕仁:“娄艺琳,你看着我。”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江静初领衔主演的电视连续剧,里面的她一袭火红长裙,妆容妖媚,她恰好卡在这个点露出一个邪气冲天的笑容。
那一声放浪的笑在空旷的客厅里久久回荡不散。
娄艺琳也勾着嘴角:“看着你?”
她说完,歪头,本是一副无害的样子,可她的表情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想想你的妈妈,她如果知道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会开心吗?而且顾衡他本意是为你着想的,可能他的做法有错误,但就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他绝对是把你当亲人看待的。
“人与人之间也不同,有的老人选择苟延残喘,能多撑一会是一会,他们选择让自己忍受痛苦,来成全子女的孝心。可是顾伯他不一样,他是个洒脱的人,把生死这种事看得很清,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就不该再执着于这些东西。”
娄艺琳忽然笑开:“我不该执着这些东西?那也就是我乐呵呵没心没肺地每年过完顾伯的忌日,再乐呵呵地去过我妈的忌日?”
说到这,娄艺琳没忍住,终于爆发了。
“你说我是不是神经病,喜怒无常的。”
奕仁看着她,没有做出反应。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我……”
“不用道歉。
“你以后可以一直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奕仁斟酌着开口,“你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可以说出来,跟我说也好,跟程野说也好,不过现在程野有她自己要忙的事情,你的选择对象只剩下我。”
奕仁淡笑一声:“只要你说,我洗耳恭听。”
娄艺琳只是听着,半晌,她摇了摇头:“奕仁,你不用这样,我不想麻烦你太多……”
奕仁笑了:“你不想麻烦我,那你想麻烦谁?”
娄艺琳愣了,她抬眼看着奕仁,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妈妈也好,顾伯也好,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他们走了,不要你,留下你,我还要你。
“你怨恨他们也好,不舍也好,都有我跟你一起,你不用太难受,想着把什么都自己扛着,你有的时候可以考虑考虑,依靠我。”
娄艺琳心里的几分不甘与怨恨,就被奕仁这么几句话,轻而易举地给消散了,她抬起头,毫不躲闪地迎上奕仁的目光。
娄艺琳的瞳色浅,有光照射进去,颜色更加透明,最后神奇地映上了奕仁的身影。
情到深处,爱到浓时,两人彼此靠近,眼瞳中的影子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唇舌纠缠,娄艺琳今天仿佛被往日奕仁附体,她心里的事情暂时被压了下去,被绷得紧紧的弦骤一松开,反弹力是无穷的。
娄艺琳今天回应奕仁的动作激烈许多,奕仁惊讶地挑了挑眉,找准时机,张嘴说了句话。
“亲爱的,放松。”
奕仁嘴唇被娄艺琳咬出一个小小的口子,小小的血珠渗出来,娄艺琳看见,轻轻伸出舌尖扫了去。
就这么个动作,奕仁的眼瞳瞬间暗了两度。
狼身上的羊皮,这个时候,彻底被撕破了,露出了完整的内里。
后面的事情,娄艺琳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奕仁不知被打开了哪个开关,忽然变得强硬起来,娄艺琳心里发颤,下意识就要推开奕仁,可奕仁像堵山一样,哪容她推开。
不过幸好奕仁即使快要失去理智,他最后也是有底线的,娄艺琳不愿意的事情,他就不会强迫,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就差最后一步。
奕仁白眼球上有几根血丝,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跑到浴室里去冲了个冷水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娄艺琳已经睡过去了,他叹口气,拿来温热的毛巾给娄艺琳擦了擦脸和身体,这才将人搂进怀里,睡了。
第二天,汪总去公司的时候,脸色特别臭。宋宏瑞看见奕仁这状态,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去惹他,便自己不动声色地挪开步子,接着去教他那小徒弟去了。
奕仁看了看自己最近的行程安排,发现今天晚上有一个应酬要去,不能推。
他想了想,给娄艺琳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说自己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让娄艺琳自己一定要乖乖吃饭。
消息发送完毕,奕仁看着娄艺琳的向日葵的微信头像发呆,发了一会呆,他终于笑开,唇角的弧度荡开,如果现在有其他人在场,会觉得,奕仁笑起来好看极了。
娄艺琳收到奕仁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席殊,她给奕仁回了个“ok”的手势,便放下手机准备忙自己的。
程野还没有来,她猜测肯定是昨天白郁采取行动了,不然,就凭程野那个性子,已经在微信上跟她大骂白郁混蛋三百个回合了。
现在她的微信上除了奕仁给她发的消息,安静得不得了。
娄艺琳心想:“这准是和好了。”
娄艺琳心里好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女人心,海底捞。
然后配了一张“在违法的边缘试探”的表情包。
就在娄艺琳刚刚点击发布的那一瞬间,奕仁的赞就过来了。
娄艺琳哭笑不得,她刚要回,就见平日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能吓死人的汪大总裁评论:沙发。
汪总你不好好工作抢沙发干什么?这么闲吗?
然而汪总刚刚评论完,程野这个“海底捞”就评论道:你才海底捞。
娄艺琳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娄艺琳放下手机准备好好工作,既然程野都有心思刷朋友圈了,那两人准是和好了,娄艺琳不由得感叹,白郁的效率真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