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虾?”奕仁问。
她点点头,但是又犹豫了下,没夹。
奕仁把转盘转过来,伸手拿了一个,熟练的剥着。
很快,虾壳剥落,红白相间的虾肉露出来,他手指一伸,递到她嘴下。
陈灵月弯眼一笑,小嘴一张吃下去了。
娄艺琳脸黑了黑。
他们到底有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还有自己哥哥!竟然给陈灵月剥虾!
娄艺琳把筷子一放,不高兴了:“哥,我也要吃虾。”
“嗯。”奕仁淡淡嗯一声,又拿起下一只,继续剥。
娄艺琳看着,示威似的挑眉看向陈灵月,别以为只会给她剥,她才是奕仁最疼的妹妹!
几秒,虾剥好,奕仁同样手一伸,递到了陈灵月嘴下。
陈灵月一愣,继而眼一亮,笑嘻嘻的嗷呜一下,把虾吃了。
“哥!我也要吃!”不是说好给她剥的吗!
娄艺琳气鼓鼓,还以为是给她剥的。
奕仁瞅她:“你手长来干嘛的?还要人家给你剥?”
“那你怎么给她剥。”她的手又长来干嘛了。
“因为她是你嫂子。”
“……”娄艺琳一下没音了。
陈灵月正吃着他剥的虾,嘴角压抑不住的扬起。
她想笑,但又忍住了,低头假装喝汤。
碗里又陆陆续续多了几只。
娄艺琳拿他没法,又不甘心,突然脑中一闪,她看着吃得欢快的陈灵月,笑嘻嘻的说道:“我哥有没和你说,做我们唐家的儿媳有什么要求?”
陈灵月一愣,抬起头来。
娄艺琳得意一笑,双手撑在下巴:“你这样呢,是不行的,做唐家的儿媳,要端庄,识大体,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好歹也要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懂经济,知时势,这样才能做我哥的左膀右臂。”
陈灵月又想掀桌了,什么破要求?话里话外,这不就说她不够格吗?嫌弃她没文化?出身低微?可着是她挖空心思的想进唐家这扇豪门吗?她才不稀罕!
正想发作,碗里又进来一只切好的鲍鱼。
奕仁插声:“这哪来的要求,我怎么没听过。”
娄艺琳瞪他一眼,他怎么回事,今天老拆她的台!
陈灵月内心腾升的那点怒苗,又焉了,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就着道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是呢不?娄艺琳能说,她就不能说了吗?这点小事,对于她这个前金牌红娘来说应该是小意思才是,哪能这么轻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她嘿嘿一笑,对娄艺琳:“小如对嫂子的要求那么高,想必希望自己的婆家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娄艺琳会为难人,她就不会了吗?
娄艺琳一仰下巴:“对我来说,用不着。”
她自己就是标准。
“嗯——”陈灵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宽己严人,自叹弗如。”
娄艺琳哼哼:“多少力气做多少事,小心搬起大石头,半路砸了自己的脚。”
奕仁取来纸巾,擦手:“吃多了是不是?”
叨叨叨叨个没完。
娄艺琳瞅他一眼,没进门就护着人家了。她对着奕仁小狗一样皱鼻子,执起筷子来,吃饭!
陈灵月把碗里的鲍鱼夹起,默默吃。
她刚放进嘴里,手机忽然震动,陈灵月立刻想起一件事,完了!表哥!
她放下筷子摸出手机,果不其然,是陈闵的。
她飞快的看了一眼兄妹两人,站起来接,一边往门外走:“喂?”
陈闵已经到楼下:“在哪?我到了,你们还好么?”
“唔……”陈灵月出了门,轻轻把门带上,站在门口:“好了,解决掉了,我爸已经回去了。”
“解决掉了?”陈闵意外,“怎么解决的?”
“嗯。”陈灵月摸摸鼻子,给人家打了欠条,说了点好话,他们就放人了。”
“真的?”怎么听起来有点轻易过头。
“真的。”陈灵月对着眼前的白墙点头,好似陈闵就站在跟前:“他们是赌场的人呀,自然是要钱,要是我们都出事了,没能力还,他们不也是损失了吗?所以就把我们放出来了。”
“嗯——”听起来他好像是信了,“那你现在人呢?”
“对不起表哥……我忘了告诉你,我在回家路上。”陈灵月说道。
刚说完,身后的门卡擦响,吓了陈灵月一跳,一转身,看见奕仁从里出来,眉眼带笑。
陈灵月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别出声。
陈闵在那边问:“自己打车?”
被奕仁堵在后面的娄艺琳突然喊:“哥,你别堵门。”
陈灵月吓得一炸,下意识的去捂话筒,紧道:“嗯,自己打车。”
担心陈闵再问,对着那头说:“表哥也回去吧,对不起让你跟着操心,我们家里见。”
她匆匆按断,娄艺琳也从里出来。
奕仁看她紧张的小样,定然是陈闵了,他暗想,看来要找个时间,和陈家谈谈。
陈灵月总这样躲着,两人见不得光,这样子,怎么结婚?
看来不只是爸爸让自己头大,陈家也让自己头大。
他牵过陈灵月,叹了口气,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战战兢兢?和他在一起,藏着掖着,偷情似的。
娄艺琳没眼看他们腻歪的样,自己一个人冲在前头,“我自己回去!”
从付家出来,陈灵月站在太阳底下,卸了重担一般重重的吁了口气,好似完成了一件大事。
付家对她悔婚一事绝口不提,对她依然如初,这令她松一口气,也觉得小小的愧疚。
她又叹了口气,才收拾心情,要自己打起精神来,事情都过去了。
陈灵月伸了伸懒腰,感觉这些天总有些累,睡不醒。
她眯了眯眼,今天的阳光有点烈。现在已经四月了,初春来临,龙岭天气回暖。
她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双手插在兜里,难得一天休息,要么回家继续睡个懒觉?
她正这么想,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那个座机号码,脑海里有点熟悉。
眼前忽然一闪,陈灵月想起来,那是上次唐烈打过来的号码!
小心脏怦的一跳,陈灵月咽了咽口水,接起来。
“您好。”
“你好,陈小姐。”果然,是唐烈的声音。
“……嗯。”陈灵月从鼻里闷一声。
他终于又给她打电话了,她不知道算什么心情,有点期待,又有点惧怕。
“今天陈小姐应该有空,我在施语花舍等你,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唐烈说道。
陈灵月站在原地,眼睛无目的的扫过街边的建筑物,她沉静了两秒,说道:“您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
电话里说,总比面对面来得轻松些。
“如果你不方便,陈小姐定个时间?”
“……”陈灵月不语,他的意思,是非要见她不可了。
沉吟一会,陈灵月应下:“我过去。”
她拦了车,去施语花舍。
一路上她都在忐忑,唐烈会和她谈什么?自己一个人见她?还是和娄艺琳,又或者是奕仁……
奕仁……现在他又在干什么。
她无意识的抚摸着手机屏幕,望着窗外飞快后移的景物。
……
很快,车子在施语花舍停下,陈灵月下来,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那几个字,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抓了抓肩上的挎包带子,迈步进去。
施语花舍。
刚进去,有人在门口等着,中年男人看见她,上前一步,微微低头,轻声问:“请问是陈灵月小姐?”
“我是。”她点点头。
“请跟我来。”他作请。
上了三楼,安静的雅厅,靠窗位置,坐着头发花白的男人,花甲之年。
中年男人示意她过去,自己站在楼梯口不动。
陈灵月走过去,轻声:“您好。”
他终于转过头,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痕迹,眼神却很温和。
她微微诧异,这和她想象中的司令员有点不一样。
她以为军人,都有强健的体魄以及慑人的气势,唐烈却不是。
唐烈抬抬手:“坐。”
陈灵月捏了捏掌心,屁股挨了沙发一点边,身子绷得紧紧的。
她双手握拳,抵在膝盖,心还是跳得厉害。
唐烈给她斟了杯茶,移到她面前,陈灵月张了张嘴,从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唐烈重新坐回去,虽然她低垂着眉眼,仍然能感觉得到唐烈直视的目光,在打量她。
她暗暗呼了口气,率先开口:“您……想和我说什么?”
唐烈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一双眼睛似乎要把她看个通透,陈灵月看到那双眼睛,奕仁初次见她的眼神,与他何其相似。
他的目光往下,盯着陈灵月平平无奇的小腹,“你现在正在养身体,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唐家能满足的,绝不二话。”
陈灵月眨眨眼,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有点不懂。
需要什么?她什么都不缺。
陈灵月想了几秒,难道他说的是妈妈失明?为三十多年前的事做补偿……
这么一想,陈灵月直了直腰,“我和妈妈现在很好,没什么可缺的,我只是想问问,我妈妈被绑架,你为什么答应了营救,却又姗姗来迟?”
她知道妈妈不让提起唐家,是对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
唐烈诧异,她怎么提起这件事?
陈灵月直直回视,她今天得把这件事问出来。
静了好几分钟,唐烈望向窗外,“丫头,这件事,与你说,你也听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他来迟是事实,现在给他说明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说?
唐烈转回眸,眼中带笑,“你父母都不明白,你能明白?”
若是解得开,何至于等到三十多年后。
陈灵月静默,那他的意思,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指尖抠了抠膝盖,陈灵月扭头看着窗户外边,心情沉重。
她的那么点期待落空了,其实有那么点希望唐烈会告诉她,会表达歉意,然而,唐烈只是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让陈灵月打心里感到怨愤,妈妈的确不该原谅他。
她拿起身边的包:“既然这样,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再见。”
“丫头。”唐烈叫住她。
她没有回头,但感觉得到唐烈也已经站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