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总是不留痕迹,当想起来的时候,人已经长大很久了。
“娘啊,不是跟你说了么,她不能出去!”少年长大了、成家了,心性也和小时候完全不同了。
王居月耳畔似乎还能记得十岁的少年说过的童言,只是时间一晃,少年早就不记得了。
“娘放心,等孩儿长大了,孩儿带着您和姨娘一起出去,孩儿会保护你们的。”这句话,只怕得不到实现了。
王居月忍着眼角的泪,叹了口气,拉着谢尔微,折回了房间。
“尔微啊,委屈你了,你明明是那么喜欢自由自在的。”王居月年纪大了,行动迟缓多了,可是心里却清楚的很。
一股隐隐的酸楚,突然冒上心头。
玉琴冉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另一种想法,油然而生。
“阁主,我们还要继续看下去么?”玉琴冉本是抱着尊重这二位的回忆之心态,岂料越是深入,越是怕陷入其中,影响了自身的情绪。
容霖萧倒是稀奇的打量了一眼:“你们也不是真的来看故事的,左右于我是无所谓的。”
容霖萧的一句话,点醒了容煞玦,他们是看故事看的入迷了,深深的同情着谢尔微,逐渐忘了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冉儿,毕竟线索更要紧,你如果……”容煞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玉琴冉一个手势打断了。
玉琴冉此刻眉头紧锁,显然心中有所思,也正是因为这思索,所以总是难以平静下来。
阁主说,故事里会有她能改变解开契约的线索,事实上,真的会有么?
如今身处契约之中,乃是与签订之人生平有关,缘何能找寻到关于自己契约的线索?即便是从时间上看,也不会存在有交集的部分,除非,和祖父母有关。
但显然,欧阳盈鸢的故事并不倾向后者这个假设。
容煞玦只是静静的看着此刻玉琴冉欲言又止的模样,望着看似置身事外的父亲,也不好多问,便陪着一起继续看了下去。
后来,王居月的孩子成家立业,王居月便和谢尔微搬了出去。
一日王居月在外,碰见了仍然逍遥法外过得十分如意的白遇。
“小小县令还想翻天么,不知道谁厉害?”白遇只是和她擦肩而过,未曾认出。
王居月也是因为他腰间的玉坠子,才恍然大悟。
几十年来,未曾仔细的打探他们白家的消息,也只是因为担心谢尔微被人查出踪迹。
怎料此刻相见,心中分外恼火。
“尔微啊,今日我看见那个混蛋了。
凭什么他过得好好的,你却……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王居月向不知世事的谢尔微说了许多,彻夜未眠。
不久后,王居月托人调查当年谢家被害之事,虽得知真相,却还是碍于无权无势,无法让白遇伏法。
突然间,天黑了。
黑暗笼罩在三人的周围,一点光芒都不见。
容煞玦第一时间凭感觉拉住了玉琴冉:“爹,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回去了?”
容煞玦拉着玉琴冉,却又碍于契约的力量,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站在了原地。
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容霖萧一声叹息,随手一挥,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你们不是觉得天色逐渐暗了么,那就是王居月的心境。”容霖萧淡淡的一句话终了,就转身离去。
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容煞玦,以及沉默的玉琴冉。
“你,听懂爹的意思了?”容煞玦轻轻的用手肘碰了碰玉琴冉,试探的问道。
玉琴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总之,如果是可以解决的事情,婆婆就不会来焚苼阁了。
阿玦,你真的觉得我的契约能解除了么?”
玉琴冉不禁问道,也是在问她自己。是否从欧阳开始,阁主就在策划别的事情,为了容煞玦接管焚苼阁而做准备的事情。
玉琴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也同样心力憔悴。
容煞玦自然察觉到了,只是还没有想明白,为何玉琴冉从不久前就开始一直心有所思。
“你放心吧,爹他不会拿这件事和我开玩笑的。
你自小寄养在焚苼阁,爹又和你签了这种契约,让你一直奋不顾身的保护我。莫说你,我自己都烦的很。”容煞玦开口虽是轻松,眼神却骗不了旁人。
玉琴冉低下头去,也不知到底是谁想多了,亦或是的确不简单。
“阿玦,我家的事,你知道多少?”玉琴冉没有儿时的记忆,家在何方,家有何人,统统不记得了。
可是容煞玦那随即而来的为难之色,显然就是在告诉玉琴冉,他知道。
“额,冉儿,我其实,也不甚清楚。”支支吾吾的,不似此前的豪爽。
玉琴冉明白,这大抵就是说,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玉琴冉独自走了出去,没有继续追问。
容煞玦心有愧疚,连忙追了出去:“冉儿,有一点你要明白,契约都是神力而成。既然爹说了你的契约还有回旋的余地,就一定有的。”
玉琴冉冷笑了一声,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玉琴冉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踉踉跄跄的跌向了床边,伏在那,喘着粗气,晕了过去。
而此刻,容煞玦亦是趁着容霖萧不在,在书房里找寻。
“臭小子,你在找什么?”容煞玦才开始翻开第一本册子,身后一阵疾风而来。容霖萧的声音一出,容煞玦手里的册子惊的一扔,端端的站定了。
“爹、爹,你不是出去了么?”那册子还是容霖萧一个挥手才稳稳的送回了原位置处。
容霖萧只冷冷的瞧了一眼,就将容煞玦拉去了一边:“你第一天跟着为父?这里是你能找到契约的地方么?”
容煞玦默默的白了一眼,还是不得已的展了笑颜:“爹啊,那我也就直接说了。
你表面上说,冉儿的事情,可以去别人的契约里找线索,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吧。”
容煞玦一度潇洒不羁的行事风格,唯独在玉琴冉的问题上,甚是严肃、认真。
“阿玦,爹的焚苼阁始终是要交给你的,你可明白这一点?”容霖萧并没有直接否定或是认可容煞玦提出的观点,而是继续告诉了容煞玦一个事实。
容煞玦的笑容凝固,那一刻,他心头处,皆是苦楚。“你曾经说过,即便是嫡亲的孩子,也不一定有资格继承焚苼阁,一切皆是上面的那一位神做主。
可是如今,我只想让冉儿脱离这种束缚。”
容霖萧闻言,只皱着眉,气氛凝重无比。
“十年前,你把冉儿带回来,说是和她签了契约,她必须不顾生死来保护我。
你何曾想过,对她来说有没有一点的不公平?你又何曾想过,我想不想要。”容煞玦话毕之际,拂袖而去。
在他心中,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父亲自然很重要。可是,一起长大的玉琴冉,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因为、因为……也许是因为亏欠吧。容煞玦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