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路帆背着夙儿小心翼翼地走在已经宵禁的街上。
因为时间太晚,此刻亦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客栈投宿,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纠纷。
身后的人早没了气息,可是那身子却始终没有变得冰冷,故而在路帆看来,公子定是还有救的。
“开门!开门!”忽地,见一家门前的灯笼还未熄灭,竟是医馆,便急忙忙跑了过去,重重敲门。
门内似乎有些动静,应是里面的人还没有入睡。于是路帆便更加迫切地叩门,只盼望公子还能有救。
“何人,何事?”很快,里面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镇定之余也有些许的疑惑。
“小兄弟,我这位朋友他快不行了,求求你们救救他!”路帆不停地四下环顾,生怕惊扰了城中的护卫,也会影响项将军的计划。
那屋子里的人似乎迟疑了很久,但终究还是给他们开门了。
开门的那瞬间,路帆还来不及去观察这屋子,便立即将夙儿找了个地方放下,这才环视一圈,想看看大夫身在何处,可看来看去,似乎就这个少年在。
少年的视线不断在路帆和夙儿之中游移,更加好奇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两个落水的男人来到他们这里。
少年丝毫不掩饰的打量,在路帆看来不过是少儿的不知事,可这里当家做主的应该是他父母或是师傅吧。
“我爹和我娘在吵架呢,你要是能把他们叫来,你就去叫吧,我可劝不动他们。”少年歪了歪头又望了已经面无血色的夙儿一眼,心中不胜忐忑。
路帆很急切,若是躲耽误一刻,公子就短一分被救的机会。“在哪?”
少年向内一指,便见路帆想也不想就奔了过去。
刚入内院,便听见了二人的声音。
“尽管现在文旭有难,可你就该遵从神女的吩咐,前往下一个焚苼阁啊!”还未来得及听清楚,便见到了那吵架的二人模样。
男人约莫四十左右,成熟稳重却又不苟言笑,捋了捋胡子望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
女人看着年轻一些,气质温婉但又如冰亦寒,见了他似乎不大愉悦,登时就偏过头去,没有瞧他第二眼。
路帆行色匆匆,又是一副落水的样子,好不狼狈。
还未等路帆开口,那大夫便先摇了摇头:“小伙子,签约之事可否缓上一缓,待老夫先安抚一下内人?”
路帆望了望了那大夫,又望了望那夫人的背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来签约的?”倒是那大夫登时吃了一惊般,走近了些许。
路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忽地想起了来的目的:“请大夫救救我家公子!”诚恳一句,也是真心所求。
可在那大夫听来却是不可思议,他蹙着眉,思来想去,仍不太明白,终是拉着路帆,急匆匆地往外面走出,瞧瞧他所说的那位公子,究竟是何人。
刚一出内院来到前厅,便察觉到一股微弱的仙气,越过路帆快步上前,瞥见了那位路帆口中的公子。
整个人湿漉漉的,气息也是弱得几乎察觉不得。衣衫贴在身上,纵然狼狈也遮不住这人的气质和绝佳的容貌。可……大夫忽地惊住,这人身上竟带有幻术,虽看起来是个公子,却实为女子!
“夫人!夫人!”大夫一时犯了愁,连忙去唤他夫人前来。
路帆正要发火,却听见公子咳了几声,微弱的呼吸声随之而来。“公子!公子你醒了?”即便这是再不可思议的经历,于路帆而言只要这人没事,就万事大吉了。
但,公子又似乎很虚弱,连眼睛也睁不开,只是指尖微微地颤了颤,依旧皱着眉头。
此时,那夫妇二人前来,一把将路帆拉开,仔仔细细地观察。
“莫非,这是……”夫人开口时,略显迟疑。
“应该是了,可是怎么会来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大夫亦是愁眉不展,一时间,没了主意。
“二位这究竟是何意,您们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家公子?”这夫妇二人举措实在诡异,路帆看在眼里,不由得起了怀疑之心。
“你没瞧见这姑……公子已经在逐渐恢复了么?”那大夫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夙儿,见她周边的气息不断更迭,脸色也逐渐红润。
路帆大气也不敢出,便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紧紧地盯着。
“夫人,你将她带进去歇息一会吧,我和这个小兄弟聊一聊。”夜深了,夙儿却又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大夫怕她即便是恢复了,也会风寒入体,引起不适,便向夫人吩咐一句。
夫人自是看出了这个人来历并不简单,又怕她一个姑娘若是与这个不明所以的少年有了肌肤之亲,有损名誉,便爽快地答应了,将人带走了。
“公子他……”路帆也想上去帮忙扶一把,却被大夫拦了下来。
他笑了笑,将路帆拉去一旁坐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路帆年纪轻轻,相貌亦是不错,五官也算精致,只是现在身上湿透了,显得不堪了些。
“哎,小兄弟,老夫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呢?”大夫态度和蔼,求知若渴的模样甚是认真。
路帆的视线还是望向那内院,不太放心:“你问吧。”但既然求人家帮忙,自是不能得罪人家,何况他身上身无分文,待会要是向他要钱……
“老夫姓钟,是这医馆的馆主,论医术,倒是屈居我家夫人之下,所以那位公子的伤势你大可放心,内人会好好处理的。
但是老夫很好奇,你和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钟大夫一开口便询问路帆和夙儿的关系,路帆不由得开始警觉起来,打从进了这里开始,一心怕公子不治身亡,却忘了提防。若是他们不怀好意,又当如何?
“公子乃是我家公子,钟大夫此言何意?”路帆虽不知肃儿公子和项将军的关系,但此刻自不能透露任何信息,尽管他也是一无所知。
“哦?那你家公子为何发病,你可知?”钟大夫笑了笑,显然并没有相信路帆说的话。
路帆迟疑了一阵,毕竟不知他们的来历,不能露怯:“公子不慎坠湖,救上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我自是不知。”
路帆很快想了想,组织了一套说辞。
“好吧小兄弟,你不愿意说,老夫也不追问了。但是小兄弟,你能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你,而是我们和那公子有缘。我们可以收留她,但是我们不能收留你。
眼下,韩将军正带领文旭的人奋勇抗战伯曷,你又来历不明,你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钟大夫说着说着和颜悦色顿时变化,正经之中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