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静的焚苼阁,因两个人的到来,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哎,冷姑娘你这一身……”忽而,有个青衣少年从后面走了出来,唤了一声。
夙儿因不喜那全名,项楚之又一向唤她夙儿,故欣然接受。如今被人唤姓,倒是不大习惯。
“叫我夙儿。”夙儿及时利索地打算了那青衣少年的话,多瞧了他一两眼,望见了他手中的长剑。
“哦,那夙儿姑娘,看你这打扮,也是习武之人,不知是否有幸切磋一二?”手中长剑蓄势待发,眼中亦是满满期待。若不是个武痴,便是对于信使分身有着极大的兴趣了。
夙儿自是没有什么畏惧,也没有去思考这人是何目的,但想来他们不会下狠手,便就应了。“这倒是个好提议,我初习武,还不曾与人比试过。”
还未抬脚上前,项楚之拦住了她:“夙儿习武之日尚浅,若要比试,还望点到为止。”
项楚之那看起来平和无比的目光投向了青衣少年身上,青衣少年似乎愣了一下,转而明白了什么。“那是自然,我可不敢伤了使者的。”笑了笑,将长剑递给了夙儿,他自己则从同伴手里接了一根木棍。
因此场地不够宽阔,夙儿便随着那少年离了此地,往后院去了。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望了项楚之一眼,而后便潇洒地走了。
项楚之显然没有体会到那眼神之中的含义,只是还来不及跟上去,便被那年长的拉住了。
“在下安翊,阁主便是家父,这是舍妹安翎。”适才还来不及一一介绍,夙儿便被拉去比试,此时正好闲下。
那粉衣的便是安翎,此刻正站在安翊身旁,娇羞无比。
“二师弟,苗易。”元青之着,剑眉星目,行礼间亦是正义凛然,不苟言笑。
“三师弟,苏盛。”黛蓝澄澈,柔情温和,浅浅笑意、落落大方,并不拘谨。
“适才央求比试的是老四,何师弟,跟过去的是老五韦师妹。”苏盛接过安翊的话,向项楚之介绍道。
项楚之皆一一颔首回应,待他们话毕,这才开口:“在下项楚之。”
“不知,不知……项兄可有婚配?”安翊本欲言又止,可奈何身边的人那万般恳求的目光,实在是避不开,只得顶着尴尬,冒昧地开口。
项楚之一时间虽未体会出安翊此言何意,但更加好奇起来。
整个恒安,叫项楚之的,唯有他一个。偌大都城,能拥有项府的项楚之,也仅有一个。他们是真不知,亦或是装不知?
“有。”更可笑的是,尽管他十分不情愿,与郡主的婚约却是恒安城里人尽皆知,他们这么问,究竟何意?
“啊?”安翊倒是吃了一惊,转而又释怀了,“原是如此,项兄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确和夙儿姑娘甚是般配,只是可惜了……”
安翊以为,项楚之所言的婚配之人乃是使者夙儿姑娘,便想着,夙儿姑娘毕竟是信使大人的分身,迟早会消失于人世间,遍寻不得。届时,于项楚之而言着实可惜。
但项楚之却以为,他们果真不知他的身份,亦不知婚配的人并非夙儿。但,这一句可惜,却是为何人可惜?
而安翊身边的安翎,从吃惊到失落,从失落到释怀,从释怀到祝福,仅在一瞬间,情绪更替之快,让人无法看穿。
今日方见项楚之的第一眼,便沦陷其中不可自拔,这才央求兄长替她询问。若是无婚配、无心仪之人,那她定是要争取一番。
但若是有了婚配亦有心上人,她也会拿得起放得下,丝毫不会犹豫。
此刻,便是她放下的时刻。
安翎释然了,向安翊投以肯定的目光,悄悄地将那刚刚萌发的情愫掩埋心底。
安翊了解安翎,此时既能如此坦然,便不会在他身上过度耗费心力,况且不介入使者和项兄之间也是应当。
听别处阁主提过,信使大人似乎并非一直追随神女大人的,而是为神女大人恩赐成为半神。沧海一粟,时移世易,曾为凡人的信使大人,如今分身而来,也许也是有她自己的命运,他们不应去打扰。
另一边,正切磋的二人,在韦师妹的观赏下,点到即止。
“那位公子说夙儿姑娘学武之日尚浅,不想竟修为如此之高。看来,我们果真是比不过使者的。”
何公子暗叹自己勤修多年,却不及夙儿姑娘,有些失落。可又因夙儿姑娘并非凡身,遂身手不凡,便心宽了些。
“夙儿姑娘,你好生厉害啊,真不愧是那位的使者。”韦师妹凑了上去,递给她一方巾帕。
夙儿只笑了笑,没有及时回应她的话,接过那帕子轻轻拭汗,忽地嗅见一阵幽香,便又往哪韦师妹处望去:“楚之也说过,我大抵是天赋异禀,故而进步神速。何公子不应妄自菲薄,你自是不一般的。”
继而将那帕子归还,也将长剑归还。转身之际,又回眸一笑:“走吧,今日出来已有些时候了,得回去了。”
那晃眼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灿烂。眼眸间的微微情意,转身时的轻盈,渐行渐远的背影,这大概就是他们凡人和神之间,看似咫尺却遥不可及的距离吧。韦师妹如是想着。
但这念头只在呼吸之间便止住了,迈着轻快的步伐,跟了上去。
何公子心中若有思,缓缓而去。
“楚之。”一转角,便见项楚之与那几个师兄弟们正聊着,夙儿便唤了他一声。
在旁人听来,这称呼何等甜蜜,这情意何等明确。
项楚之连忙停住交流,向她走了过去,见她似乎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反正今日阁主也不会回来,我们就先回去吧。”适才比武之际,已听韦师妹提到,安阁主此番出行,不会很快回来。既然如此,今日来过达到目的便可,不可多留。
项楚之和他们交谈之际,也打听到这安府的主人须得过些时候才能归来,不急于今日。既然此刻夙儿提出打道回府,那自是听着便是。
“夙儿姑娘,你知我们规矩甚多,不得随意外出的,不知日后有空,可否常来?”安翎待夙儿亦有好奇之心,亦有一见如故的好感,只是迫于不能外出去项府找她,否则就不会此番请她有空到这里来了。
夙儿当然明白,昔年立下的诸多规矩都是那个人替她想好的,只是担心众焚苼阁若是可以随意外出,私心勾结便不利于人间。如今想来,利弊参半吧。
“好。”夙儿并没有多言,便随着项楚之离去了。
焚苼阁是当年一念而起创立至今,但已有很多年她未曾参入其中,如今亲身而来,这感觉颇为奇妙。
但,她此刻仍有更重要的人想要陪伴,想要去守护。
一眼略去,项楚之那俊朗的侧颜,亦如星辰瀚海,却于她而言,并非遥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