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微微,洒在了牢房的地上。
此刻的欧阳盈鸢,倚在了墙壁旁,脸色煞白、目光无神。
“见过皇后娘娘。”
牢门外,突然有了一丝的声音,玉琴冉也循声望去,不由得好奇,皇后深夜来此,目的一定不简单。
“怪可怜的。”皇后一身素衣,面上似有神伤,坐在了牢门外,和欧阳盈鸢隔门相望。
欧阳盈鸢彼时失去了孩子,一丝生的希望都找寻不到了。
皇后叹了一声,屏退了左右,这才又开口。“盈妃,你可知道,本宫为何来探望你?”
皇后其语,多少有点讽刺。
欧阳盈鸢依旧沉默不语,无心应对皇后。
“你的孩子,乃是严家害死的。”皇后以往并不会多愁善感,此刻也绝非同情如此简单。
“那严婉从呢,她又是谁害死的?”欧阳盈鸢冷笑了笑,嘶哑的声音,更令这牢笼显得阴森无比。
“是,贤贵妃不是你害死的,但需要是你害死的这个结果。”皇后一言道破,没有丝毫愧疚之意,没有一点畏惧之心。彼时面上平平静静,内心何曾动荡?
欧阳盈鸢望了过去,这个女人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比现在,更像皇上了。
“你可知道严家的势力?”沉默了片刻,皇后又开了口。
欧阳盈鸢闭上双眼,开始思考自己为何置身权力斗争的漩涡,还连累了家里人。
“严家,三朝辅政官居要职。且今夕六部之中五部皆是严家相关之人,甚至就连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郑昊之爱子也与严家有了姻亲之好。
你可知这些,意味着什么?”皇后不疾不徐向欧阳盈鸢道出了严家和朝廷之间的微妙关系,眼角余光也不忘去试探试探她,看看她的反应。
欧阳盈鸢冷笑了一声,往年只在戏文里听过朝堂争斗、后宫阴险,此刻这一切均降落自己身上,不免可笑了许多。
“皇后娘娘,都这个时候了……”欧阳盈鸢闭上了双眼,泪水划过了脸庞,也划出了心间的酸楚。似乎,每每漩涡之间,唯有无辜者最先阵亡。比如,她刚刚逝去的孩儿。比如,他们欧阳家。再比如,她自己。
“严家此刻选择将爱女送入宫中,皇上自然明白个中含义。
于是找了本宫,示意本宫可以方便行事,必要的时候,借刀杀人。”皇后并没有从欧阳盈鸢的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不免失望了些。
“本宫和皇上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并不是你们这些后来者可以居上的。
于是本宫很快发现,果然有人先按捺不住,往她膳食里加了慢性的毒,本宫装作不知,只等毒发。”
皇后每多说一句话,欧阳盈鸢便觉寒气、阴森更重一分。
睁开眼时,那皇后怔怔的站在了牢门前,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害她的人中,本宫也有一份,所以本宫摘不清的。
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唯有你一人无权无势,所以,你能体会本宫的无奈么?”
当皇后自圆其说之际,欧阳盈鸢只皱着眉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一句辱骂也喊不出。
“本宫和皇上一样,都很喜欢你。
所以本宫在你行刑之前,来告诉你真相。但也给你,带来了一个选择。”
自始至终,都是皇后一个人的独角戏,悲伤、落寞、无奈、愤懑,统统被她一个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就连此刻站在他们身边,默默窥视这一切的玉琴冉等人都开始不得不佩服此人。
“所以说,这个皇上很爱皇后啊。”玉琴冉并没有细细思考,关于朝堂之中的权力走向,而是从皇后的自述中,得到了一个讯息。
容煞玦表示,这个结论并没有一点问题,但是,这好像并不是重点。
“我觉得倒也未必。
皇上选择了她做皇后,自然也是因为皇后娘家的势力可以和严家对抗。如果放任严家送女人进宫,生了皇子,岂不是让他们有机会携小皇子造反登基改朝换代?
皇帝又不是傻子,这点利益还是能看明白的。”
容煞玦一边抱臂,一边看着这场好戏,一边一吐为快。
玉琴冉本是一脸平淡,听到了容煞玦这自以为是的解说,嘴角不禁抽搐起来,冷冷的目光扫了过去。
“什么选择?”当视线移回他二人身上,欧阳盈鸢那无神的眼睛里,半点生的希望都找不到了。
“一是等到了时间,斩首示众。二是,你喝了毒药,明日毒发。”皇后的所谓“选择”,其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可面前这个,心灰意冷的欧阳盈鸢,显然并不在乎结果。
欧阳盈鸢淡淡的笑了,没有说话,只是费力的抬起了一只胳膊,朝她伸手。
皇后愣了一下,迟疑的从怀中取出一瓶药,紧紧的攥在手里,片刻之后,才从牢门缝里,递给了她。
突然,欧阳盈鸢发力了,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沙哑的声音低沉道:“所以你今天到底为何而来?”
只是用力的抓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皇后心中虽然一颤,面上还是保持了冷静。
欧阳盈鸢拿到了药瓶,不假思索的喝了下去,又将瓶子扔回给皇后。
便在欧阳盈鸢喝药的那一瞬间,玉琴冉不知怎么,特别的难过,手也不自觉的伸了过去,想抢去她手里的药瓶。
无奈,这是契约的回忆,玉琴冉的手只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穿了过去,并没有阻止得了。
“冉儿,你可别以为你看见的这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
你忘了吗,现在的我们,正在契约里。”容煞玦很清楚,此刻的玉琴冉一定过于感性了,被看似可怜的欧阳盈鸢带动了一丝情绪。
“我没忘,我就是试试。”玉琴冉斜了一眼过去,冷傲的收回了手,默默的站定在那。
玉琴冉这一路上,看尽了皇宫人前的嘴脸,也看清了人后的阴险。除了观察来往的人,她也在观察此处和现实生活的不同。
事实上,玉琴冉并没有发现,除了不能直接接触到这一点比较直观。
“本宫来这里……”忽然间,又听闻皇后的声音,几人视线均被吸引过去。
“本宫以为,人有前世因,今生果。若因为此害人之事,你错怪了皇上,怨恨皇上,本宫也不安心。
听说世间有一种地方,可以达成一个人执念最深的愿望,本宫来此,也是想验证验证。”
皇后的话,骇人听闻,但欧阳盈鸢此刻无心计较。好像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一切彻底地改变了欧阳盈鸢。
苦笑着无可奈何……
又一道强光而来,玉琴冉尚未来得及反应,被容煞玦厚实的手掌严实的捂住了眼睛,并没有受到一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