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心思简单的姑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容煞玦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说吧,我们在听。”容煞玦之前还在疑惑,为何玉琴冉会说,发现契约能看见签约人回忆是个残酷的事情,现在,总算能理解一点了。
玉琴冉叹了口气,起身拉着徐容儿走向外面。
那阳光真好,洋洋洒洒的落在了院子里。
还有那空气里,流动的花香和空气的味道均匀的散在院子里的每一处。
徐容儿望着那院子,也望着牵着自己的玉琴冉,不禁愣了愣。
低头看见了继续蔓延的火焰,瞬间清醒,连忙开口道:“上溪村是个山匪经常洗劫的地方,我记事开始,就知道了。
官府因为总是掌握不了他们的行踪,而他们又不会去上溪村以外的地方,索性就不管了。
村长,也就是胡复大哥的父亲,每年都会在山匪要来的时候,提前做好防备,才保证了我们全村的安危。
三年前,村长病逝,年轻的胡复大哥,一个人挑起了担子,保护我们村。
他研究了很多的阵法和陷阱,每次都让山匪落败而归。”
徐容儿被拉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字一句开始回忆起这些年的事情。
当徐容儿讲述之际,眼睛里都闪着一种光芒,那种无法表达的情绪。
“你是不是喜欢你的胡复大哥?”容煞玦忍不住打断了一下,好奇道。
本以为,徐容儿应该是脸色绯红,娇嗔几句,哪知,并非如此。
徐容儿登时急红了眼,一脸正气又带着怒火的望着容煞玦:“才不是。容儿就是敬佩胡复大哥,觉得他死得不值得!
当时,明明每一次都是胡复大哥带领他们保护村子,每一次都是胡复大哥冲在最前面,可是胡复大哥出事的时候,他们却一个都不敢上去救人!”
当徐容儿的话一口气说完,泪水源源不断,一边擦泪一边恼火:“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不去救他?
明明只要拉下陷阱的机关,就能救下胡复大哥,就能把山匪打退了。
可是、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敢出手。”
玉琴冉不得已,一边轻轻拍着徐容儿的背,一边安慰道:“世上,竟有这样忘恩负义之人?
可是你以自己魂飞魄散为代价,不是很不值得么?”
徐容儿哭着哭着,呛咳了两声,摆了摆手,这才稍微好一点。“不会的,容儿求的……”
刹那间,火焰如花朵绽开,徐容儿整个人都被包围进去。
容煞玦眼疾手快,一把将玉琴冉拉了开来。
“我、我还没有说完……”只听徐容儿带泪的泣声没有说完,一阵狂风而来,吹灭了那火焰,也吹散了徐容儿尚未开始就结束的青葱岁月。
阳光下,那如同灰烬的粉末,也随着那一阵风,急速离去。
耳畔,似乎还能听见那姑娘的悲切,眼前,似乎也还能看见那个可怜的姑娘。
可是,一个生命如同一场烟花的绽开般,刹那结束了。
“阿玦……”玉琴冉低低的唤了一声,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幸得容煞玦一直拉着她的手,才没有令她昏迷之际摔倒在地。
“冉儿,冉儿!”容煞玦急了,他不知道为何玉琴冉会突然昏倒,他更加不确定是否是因为玉琴冉碰到了契约的缘故。
如果只是劳累、惊吓,怎么都好,千千万万不能是因为契约的问题,否则……
一手抱着玉琴冉,另一手二指并于眉心,迫切的开口喊道:“爹,你快回来!”
这一唤,便是千里传音,传在了容霖萧的耳中。
听得儿子如此急切的呼唤,想必是家中发生了什么急事,容霖萧也没片刻的耽误,立马施法回去。
一个转身回来之际,眼见容煞玦抱着玉琴冉匆匆奔向房间的方向,随即跟了过去。
“臭小子,究竟怎么回事?”容霖萧一边急急忙忙的跟过去,一边喊道。
容煞玦没空停下脚步,便只是大声道:“爹,冉儿她不小心碰到了契约,会怎么样啊爹?”
来到房门前,一脚踹开,匆匆走进将玉琴冉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盖上被褥,转身又看着他爹。
容霖萧此刻,脸色凝重,望着容煞玦,想骂却又还是忍住了。
“她碰到了契约,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影响是那个签约的人。
你还记不记得为父说过,为何签约的人,总要第二日才会死去?”容霖萧皱着眉头,语气之间大有不满之意。
望着容霖萧随时都可能大发雷霆的样子,容煞玦也甚是无奈。
“因为要给他们一点时间,最后看看想见的人,说想说的话。此乃神女赐予的最后恩典。”
容煞玦没有一点底气,也不知道他爹会怎么处理他们。
容霖萧冷哼了一声,拂袖道:“她出事,只是因为她没有尽到她的职责。你别忘了她是契人,她生来就是要保护你的。”
容霖萧转身就要走,却被容煞玦快步上前拦下。
容煞玦努力的克制,努力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莽撞,一定要冷静。紧握着拳头,抬头看着容霖萧:“爹,咱们说清楚。她的契约不是她自己签的,而且这种契约神女怎么可能出?
你说玉琴冉生来就是保护我的,你倒是说说,我哪年要出大劫,要她保护我?”
容煞玦一边克制自己的情绪,一边却又十分的担心玉琴冉。只要看见那丫头因为自己受伤一次,心都痛到快碎了,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小子,想逆天?”容霖萧抬起的手,落在了半空,没有下得去。
“不保护我就会出事会死,保护我了不一样会受伤会有生命危险?
你到底,给她签了劳什子契约,分明就是欺我无能护己,欺你无能护我,非要束缚一个女人来替我死!”
容煞玦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破口大骂。
这些年来,他受够了,他觉得玉琴冉也应该受够了。
“好,你小子有本事就试试。看看她不保护你,和保护你,哪种容易先死。”容霖萧丢下了一句话,愤然离去。
大抵是恨铁不成钢,心里压着太多的感慨,无处可说。
他们父子一向相依为命,唯独在玉琴冉这件事上,总是闹得不可开交。
可是,唯有容霖萧明白,这才是消除容煞玦大劫的唯一办法。就算他日,容煞玦会责怪、埋怨,只要他安然无恙,一切、一切就算了吧。
容煞玦彻夜守在玉琴冉的身边,望着她安静的模样,忽然特别害怕失去她。
握起了她的手,轻轻的吻了吻:“冉儿,你放心,我会尽快接管焚苼阁,尽快解除你的契约。我不会让你替我死的。”
夜凉如水,而人心也是千姿百态。
这一次,容煞玦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沉稳和隐忍,似乎,和以往有一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