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是一名小太监,从君璟住这儿开始,便是他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知他喜静,奕羽便专门挑了这个伶俐的内侍。君璟什么事都是亲历而为,所以他每日还算轻松。
“知道了。”
他轻叹了口气,搁置下毛笔,下了楼去。
月婵湲早已在楼下等着,她为他收拾好了衣橱,又把自己带来的午饭盛上桌。
“依云,为何不帮夫人?”
“公子。”
如今的依云取代了双华的位置,每次进宫,月婵湲都是带她来。宫中人多口杂,对什么事都看得紧,所以性子谨慎的依云倒是比双华适合。
听到君璟的声音,月婵湲立刻笑开,起身相迎,“夫君,是我让她站着的。这些事我想着亲自来,勿要怪她。”
她的柔荑搭上他的臂间,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闪过迟疑。
两人入座,她贴心地为他布菜,君璟默默地吃着,随后说,“你不用每日都来的,路途遥远,唯恐你的身子吃不消。”
“你是我的夫君,为你做什么,婵湲都不觉累。”
眼前美人笑意盈盈,幸福溢于言表,这或许是全天下男子都艳羡的事,可无端的,他却开心不起来。
他只是感激她所做的一切,至于情意……
“如今你到宫中任职,父亲母亲都满意得紧,每每回到月府,都要拉着我问你近况如何。”
谈起他,月婵湲眼上眉梢都是喜,这个男人,她得来好不容易。现在他们结为夫妻,也是她一早的心愿。
想起夫妻二字,她稍稍红了脸,名义是有了,可他们俩还没真正圆过房。
洞房之夜,由于顾忌他身上的蛊毒,爹爹把他们二人分开。第二天,就接到皇上的旨意,宣他进了宫。是以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同床一回。
“……还有一事。”
“但说无妨。”
“父亲总说,他日渐衰老,对于府上的事有心而无力,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帮我们培育孩子,届时得以继承君、月两家的地位……”
说着脸上飞起两片红霞,清楚她的意思,君璟只是淡淡地说,“嗯。”
“不知你何时回府?”
皇上之前与他说起,平时他可自由出入宫廷,这些日子他都住在衍吉殿,从未回府。
今日她说起月修的考量,无非是想他们有了孩子,让他与月府更加分不开。
“我才来,很多事还需要亲力亲为,只怕这段日子都得在宫里料理。”
月婵湲的脸上浮现出失望,可也只是一瞬。即使最近不行,以后他们还是有机会的。毕竟他们已成了夫妻,又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张叔身体可好?”
“嗯,他这些日子总是念叨着,不知你何时回去。”
君璟忖度,得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自他走后,君府的事便交由张叔来看管。可他已年迈,那么多事物堆积,定会吃不消的。
月婵湲看出他的心思,继续说,“这两日天气多变,张叔忙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上加衣。有好几次我去看他,他都还衣着单薄。”
“嗯,张叔就麻烦你多照看了。”
“你我夫妻,何言麻烦二字?你牵挂着张叔,我自是愿意好好照顾他的。”
知道他已有动摇,月婵湲心情颇好。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她眼中爱意正浓。
君璟沉默不语,一顿饭吃完,她便在阁楼上陪着君璟,在一旁为他磨墨。
等到黄昏将至,她也要走了,君璟送她到了门口。
“我拿了些稍厚的衣服都放在衣橱里,天冷了,你记得加衣。”
“嗯。”
“明日我要随母亲去高庙祈福,这两日不来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好。”
再没什么好嘱托的,月婵湲本欲走,又突然回身抱住他,君璟的身子一僵。
这些日子虽然过得很幸福,可每至夜深,她的心都会隐有不安。虽然知道自己其实不用担心太多,毕竟他体有灵蛊,万不会再想起别的人。
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月婵湲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去。
“我走了。”
“嗯。”
看着主仆二人离开,君璟目光幽幽,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下山以后,弈珩‘大发慈悲’带她去市集里逛了逛,此时缃帙双手都抱满了吃食和小玩意儿。
弈珩时而捉弄她,逞些口舌功夫,一路上有说有笑。将近日暮,两人才回到宫中。
“哎呀,这人生啊,享受二字!不过只有我这种人才能谈享受!”
“可不是嘛,只知道吩咐别人,东西都让我一个人拿。”
他转身,手指敲在她额头上,缃帙一个吃痛,险些丢了怀中的东西
“你打我干什么!”
“我乃一介皇子,你身为我的内侍,你不拿谁拿?”
“哼,徒有虚名。”
说完,又是一记爆栗,她气鼓鼓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他的头扭下来,这样她就看不见他无耻的嘴脸了!
“哈哈哈,想打我吗?啧啧,本殿就喜欢看你有怒气,又无处宣泄的样子!可爱!”
“有病!”
缃帙飞去一个白眼,快步走到他前面,不想再跟这个无赖说话。
刚走没几步,她便僵在原地,身后弈珩险些撞上,合适地立住脚,他咋舌道,“小伙子有些飘啊……”
不远处,月婵湲正迎面走来,而她身旁跟着的是依云。
她们许是在聊着什么,月婵湲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即使远远瞧见,也是光彩照人。
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子寒意,弈珩的视线在两人间转换,原来,是情敌见面了。
眼看着她们就要走过来,缃帙不想被她们看见,立刻低下头,怎料却被弈珩勾起下巴。
“你?”
他顺手把她手上的东西抱过去,缃帙一头雾水。
正当此时,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传来,“臣妇参见二皇子。”
看到月婵湲和依云盈盈拜下,缃帙下意识别过脸。
“你是……”
弈珩皱眉思索,正当缃帙觉得奇怪的时候,又听他大声道,“啊,本殿想起了,你是那日宴会上,君尚书旁边那位婢女!”
婢女二字一出,在场几人颜色各异,月婵湲的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殿下,臣妇已嫁作君尚书……”
“是吗,本殿眼拙,眼拙了,夫人莫要怪罪。”
“臣妇惶恐,怎敢怪殿下?”
虽说如此,可自己明明生得沉鱼落雁,在人群里也算是最显眼那个,却被人这样误解,换做是谁,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吧。
不过弈珩却满不在乎,只听他又说,“本殿听闻君尚书住在衍吉殿,怎么,君夫人是来宫里探望夫郎了?”
“正是,臣妇来送些贴身衣物。”
听到这里,缃帙只想快些离开。谁有功夫在这里听她分享那些私人的事?
“敢问,这位可是殿下的内侍?”
弈珩看了看不情不愿的缃帙,“是啊,怎么,君夫人认识?”
“只是很像,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缃帙心中冷笑,老子是谁与你何干?
“殿下,为何自己抱这么多东西?”
她看了看画风奇异的两人,搞不懂为何主子却干着‘奴才’的活儿。
可弈珩这人,就像造物主的一个意外,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众目睽睽之下,他大手一揽,将缃帙勾在怀里,“本殿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