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缃帙起了个大早。虽说以前在岛上为了习武也起得早,可跟宫里比起来,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晚德胜公公说今天宫中有宴会,这倒是头一回听说,兴许今日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来也说不定,她要做的就是去伺候那个没有‘自理能力’地二皇子!
由于是将她作为贴身内侍,所以她就住在离正殿不远的偏殿。
走出门一看,已有宫人忙活起来。看来,她还是不算太勤快!
这边进了弈珩住地殿里,隔着屏风,她安静伫立其旁。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声响,接着他从床上坐起,“进来。”
缃帙迟疑片刻,进去见他不着寸缕,赶紧把头埋下去。
“站在那儿作甚?替本殿更衣。”
“是。”
“拿那边挂着的那件。”
缃帙放下手里地衣袍,为他取来那件精美地宫装。
“愣着干什么,过来。”
缃帙犹豫着,然后把衣服递到他手上。弈珩低头一看,无奈,“更衣,懂吗,为我穿上。”
你自己没有手吗!?
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她粗鲁地拿起衣服,闭着眼就往他身上套。惹得弈珩哈哈大笑。
“怎么,看都不敢看了?”
“奴才不敢。”
“所以你想本殿,衣服反穿去赴宴吗?”
睁开一条缝,果然,领子都跑到前面去了,只有脱下重来。
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弈珩接着道,“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你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态度端正点,好好穿……温柔些,对对,就这样。”
缃帙掐死他的心都有了,长这么大,又不是个残废,为什么偏偏让别人来代劳!
穿好了里衣,裸露的地方看不见,缃帙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把被子一撩,就要下床,缃帙连忙背过身去。
“你干嘛?”
“殿,殿下的身体,奴才不能看。”
“这有什么,他们都看过。你转过来。”
他们?都看过?这个二皇子的心思果然跟他人一样变态!
“……还是算了吧。”
“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变冷,缃帙无奈转身,头却不敢抬起来,生怕看到什么不雅的东西。
“给本殿穿。”
脚下如灌铅,此刻可真是寸步难行,“殿下,您,要不自己穿?殿下的身体,怎是奴才能看的?”
语毕,室内平静一片。缃帙能听到自己起伏的呼吸声。
“你在怕什么。”
说着,他向她靠拢,目光里一双赤脚出现,再往上面,是裸露的脚踝……
“……奴才,没怕什么。”
一边后退着,就是不敢抬头看。
这么久以来,她就只看过君璟的身体。而眼下,是另一个男人,她只能说自己很不自然。
“那你为何后退。”
他步步紧逼,直到靠着屏风,再也无路可退,缃帙干脆闭上眼。
“奴才,从小就有病,一看到别人的身体就会抽筋……”
“……”
弈珩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深深的无语,他的话被堵住,只得另寻他路。
于是,他——
“这等疑难杂症,本殿从未听闻,不如让本殿来证实证实。”
话音未落,他忽地凑近她脸庞,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男性气息,缃帙一个惊住,睁开了眼睛。
只见,他里衣和亵裤均在,并没有像她想到那样,是光着的。
脸腾地一红,尴尬地看他。一抬眼就望进那抹幽潭。
第一次如此近地观察他,他的睫毛很浓密,鹰眼如寒冰幽深,不若南卿妖孽,也不比君璟温润,一双眼教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却是亦正亦邪。
看着她红了的脸蛋,弈珩嘴角轻勾,不怀好意地笑了。那笑在他脸上显得无比邪肆。
“这不也没事吗,你的病。”
缃帙别过眼,“可能,长大了就好多了吧。”
“时候不早了,继续吧。”
为他穿上那身杏黄,弈珩目不转睛地看她低着身子专注的模样。
“话说,你穿这太监的衣服,也还挺好看的。”
呵呵,老娘最美,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你今年多大。
“奴才不知。”
“这也正常。”
“为什么?”
“宫里的人,哪有几个记得自己年岁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话里掺着一抹不为人知的哀愁。缃帙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不愿再问。
绕到他身前系腰带的时候,缃帙开口,“殿下,抬一下手。”
半天不见他抬手,缃帙又说了一遍,只听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
“殿下?”
抬头时,目光和他的相撞。他斜笑着,一如既往的好心情。
“殿下,别闹了,时间不早了。”
还现学现卖了?弈珩挑眉,乖乖地抬起手,让她系腰带。
缃帙心中腹诽,多大个人了,跟个孩子似的,真不好养。真不知父母咋管教的!力所能及的事都不做。
整理完装束,又为他顺发束冠、洗漱净颜,等忙完,天空已现起鱼肚白。
“唉。”
“叹气?”
能不叹气吗?明明自己几下可以弄好的,偏偏要人帮忙。时间,就是这样被浪费的!
“没有。殿下,现在该做什么?”
“现在么,等。”
”等?不去宫宴吗?”
“那个,是晚上啊。”
弈珩理所当然的回答。
晚上,晚上……
当时她的心里就不好了,亏她起那么早,还怕耽搁时间怕来不及,结果他居然说那是晚上的事!
“啧,果真是没见过世面。一无所知。”
对他的嘲讽,缃帙选择自动屏蔽。不然,在她能离宫之前就得被气个吐血!
由于她的加入,接替了高德胜不少的活,他的工作自然也少了很多,所以心情是难见的敞亮。
这不,传了早膳,他就轻轻松松站在殿外,不自觉哼起小曲儿。
“德胜公公。”
“哟,小箱子。”高德胜转身,脸上跟开了花似的,要多灿烂有多灿烂,看得缃帙气淤。
“德胜公公心情很好啊。”
“哪里,哪里。”
拂尘一甩,喜乐之情溢于言表,缃帙叹道,“没有殿下的压力,果然是人都年轻了几岁。唉,我就不一样了,被抓进宫里,自由都没了。”
“或者,你就没想过,殿下对你这般好,你要是多在宫里待些时日,当上太监总管那也是人生喜事啊!”
缃帙面露假笑,“德胜公公少操些心吧,我才不想一辈子当个太监,还乐在其中。”
她本来就是个女的,做什么要当个太监!
高德胜的老脸一红,转而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只能自己努力个儿往上爬,要不,被谁踩在脚下都不知道。”
他的眼里饱含沧桑,缃帙也不再洗涮他。
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望了望周围,见他们都在各行其是,没人看他们,便小声说,“德胜公公,可知宫里除了太医,还有谁会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