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我倒觉得你十分期盼我的到来。否则。怎么会一直在门后等我?”
听此,她额头不忍降下几根黑线,“有病。”
“我就知道,在你心里始终是有我的。不过最近手头确有些事迈不开腿,你应该没什么怨言吧?”
奕珩歪头打量她,大眼眨巴着,希望从她嘴里脱口而出的是几句委屈的哭诉!然而——
“你要是把我叫出来是说这个,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先回了。”
“喂!”
奕珩转到她跟前,眉头微皱,欲言又止,一副纠结的模样,“哪有你这样的女人,别人撞破脑袋都想见到的我,为何到你这儿总是被冷落?”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有事找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了嘴,奕珩巴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不过这句话说出来,他又开始后悔。明明来的路上想得好好的,怎么一看到她就说不出口了呢?
“行。您说!”
缃帙打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莫名地不耐烦,不明白这人又有什么幺蛾子。尤其是上午那件事,在她心情烦闷的时候,他又凑巧地出现了!
脑子里一个激灵,她奇怪地看着奕珩,试探道,“你没有自己或者让别人给我送什么东西吧?”
“什么?”
“没什么。”
她悻悻然闭上嘴,排除奕珩这个选项,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人了。
此时迟暮,四下无人,只余潺潺流水声和鸟雀飞散的声音。越是这般宁静,奕珩越是有些无措。这跟平常雷厉风行的他截然不同。
这些日子他往来御书房,不是为了什么朝堂正事,而是筹办奕羽承诺他的婚事。
考虑到缃帙特殊的身份,并不会大招旗鼓地宣扬,世人只需知道,是他奕珩此生认定之人。至于婚礼的操办,一切皆按皇室的规矩来,该给她的,他一个不会少!
诚然,这段时间紧锣密鼓的策划,也只是为了早些为她正名,把她光明正大地带在身边,尤其是君璟那边,以及颇具危险的南卿。
只要礼成,她便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皇妃,生生世世与他奕珩绑定在一起的良人伴侣。这便是他一直想做的事了!
“······我今日来,只为一事,此事需得你同意允诺,方能生效。”
“哦,这世上还有你难办的事?”
“是,只要你点头,我方能办成!”
闻言,缃帙不禁抬头打量起他来。先前就感觉他不寻常,一番话说下来,倒是颇为奇怪。触及他眼中那片炙热与真诚时,她的心一慌。
“你且,说来听听。”
语毕,奕珩直视她的双眼,在那双翦水秋瞳里,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心里思绪涌作一团,他慢慢搭上她双手,收紧了力道,一字一句道,“我,奕珩,愿得你,云缃帙,一生良人相伴。山水穷尽之时,此意也无断绝。”
时间一瞬凝滞起来,他的话语简短精炼,却字字扣入人心。
夕阳之下,男子的侧脸柔和,眼里都是坚定和认真,让人不禁沉沦其中。愿得一心人相依相伴、朝朝暮暮、温绾青丝、柔描黛眉,从此晨钟暮楚,看云卷云舒,那是多少人穷极一生的奢望?
奕珩对她的好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哪怕他从未对自己言明心意,可只要有心怎会看不见?
缃帙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得此确幸之事。只是此番心意是世上万千女子所难求,独她而已。
奕珩啊奕珩,你明知我的过往纠缠、为何还要这般费心?你我本非同路人,又怎能携手并进呢?
“······你知道,我不能——”
“你当时独赴西凉的时候,不就是想忘记前尘往事么?为何机会就摆在眼前,你还是执意不要?”
“我······天底下花红柳绿那般多,你又为何执意是我?”
缃帙坦然迎上他的视线,眼中的坚定之色让他心底生出一股惶恐。这是自母妃逝去后,多年以来再一次有了这样的感受。
他在怕,怕唯一在意的人会再次抛却他转身离去。
“没有为何,百年后与我合葬之人,只能是你!”
许是怕她再说几句就消失不见,奕珩不再多言,一把抱住了她。他的力道大得可怖,就像是在留住最后一份宝物。
缃帙刚想推开,却感知到他微弱的颤抖。
“······我本以为,此生再不会贪恋任何东西,因为不去喜爱,失去时便不会有揪心的痛楚。
可我算错了。我没有料到会遇见你,起初只是觉得有趣,便想了解你多些、再多些······可是再多一分的了解,就再多一分的沉沦。如今,我早已深陷泥淖,不能自拔。若是不能得你救过,我便一辈子深陷罢了。”
江水悠悠,白鹭蹁跹,苍茫的大地上,两人紧紧依偎。一时间时光停止,虫鸣也戛然而止。万物皆有灵,许是也在为他的倾心之言感动罢。
他身上的清新气息传入鼻端,想要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若非亲眼目睹他的脆弱,又怎么能透彻理解这番话呢?
至于自己······
最后,缃帙闭上了眼,不知是在坚定自己的心,抑或是告诉自己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
三天后,皇室昭告天下,二皇子的婚事将在半月后举行。
消息一出,京城的百姓尤为鼓舞喝彩,原因自然不是为他祝福,而是一旦成了婚,相信那无法无天的二皇子从此会收敛许多!这对他们这些经常遭殃的百姓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这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尤其是南卿一方。当时奕羽在朝堂上宣布的时候,几乎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当初他告诉奕羽那件事的时候,奕羽可是允诺了他一件事,说无论是金银财宝、美人封地还是房屋田契,都可答应。
他的本意是等到安顿好陵章、陵妍后就兑换这个承诺——带缃帙离开,并且任何力量不得打扰。这等对奕羽的利益毫无冲突的事情他定会答应,怎奈竟被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