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楼,房间门口并无人守着。
双华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夫人?”
“打开。”
“是。”
门开了,月婵湲整理好了衣襟,迈步进去。穿过屏风,里间空无一人。
他果真不在这里。
桌上放着几本账本还有奏章,月婵湲走近书桌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书籍。她目光沉静,就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妻子。
不过她眼中的并非柔情。
“我这就找那个掌柜问问,他定然是隐瞒了什么!”
说着,双华就要出去,却被她喊住,“站住,“
摩挲着手中纸业,下一刻她眼睛一眯,嘴角一弯露出诡异的笑,“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主仆二人走后,书房又恢复了静默。
桌上,那一张卷轴工整不再,有几个地方都被扯破,画上女子的面部似被尖利的指甲划过,残破不堪.
······
牢牢握住手中的锦囊,她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奕珩几人找寻未果的缃帙,此时正漫步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手里拿的锦囊,是昨日在枕头下发现的。
她的第一想法是,这个东西绝不是奕珩他们留下的。试想,他们一直守在她身边,就算有什么要交给她的大可不必这样,等她醒了定然可以亲手转交。
而当她打开,里面装的东西也确实说明了它的主人是谁。
昨夜她整晚未睡,兴许是之前躺了太久,所以留了很多东西下来,让她想了很久。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那日之后,还会将这个东西给她。
补偿么?
呵,未免太小看她。
今日天方亮,趁着奕珩未醒,她擅自出来到了京城。目的只有一个!
她一袭黑裳,戴着一顶纱笠只身走在街上。办完事她还得早些回去,以免让他们担心。
随着时辰的推迟,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周边行人络绎不绝,缃帙将帽檐又拉下来些许,以挡住脸不被认出。
······
下朝之后,君璟的确没回天香酒楼。
他早就让张叔备了辆马车,还有一身常服。他没告诉要去哪儿,张叔也没问,心照不宣的是,他会帮自己保密。
换下朝服后,君璟让马夫驾车出了城。
等到了地方,他让马夫驾车回去,自己留下了。
关外的冬天似是没有受到大雪的侵扰,这片草原,一如既往的翠绿。就像是上天给大地的恩赐,唯有这方天地,不受四季秋冬影响。
这里,正是君璟第一次带缃帙来的草原。不过上一次是从君府的里面过来而已。
他一个人在这原上走了许久,来到了他们当时待过的地方。
没想到这次再来,又变成了一个人的时候。
君璟凉薄一笑,眼角带着清冷,上天给了他最好的,却又收回了。缘之一字,果然莫测非常。
今日来此,不过是放松身心。
在京城待久了,什么朝堂斗争、什么勾心斗角|,让他身心俱疲。
事情的最开始,本是他们两人,就像这世间所有的有情人一般,他喜过、怒过、哀过,也乐过。后来,每一步都走得身不由己,一步错步步错。他们的命运,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注定了呢?
若是还有机会,若是他没有变成之前狠心的他,若是没有最后那一剑······是不是终究有一日他能挽回她?
可是这个可能性,实在太过渺茫。人心都是肉长的,在他一次次的伤害后,即便再愈合,也是有裂痕的。而感情这回事,最忌讳便是裂痕。
他早该放下了,不是吗?
上苍同他开了个玩笑,告诉他该止步了,他得到的幸福已经足够。所以他们也是时候分开了,哪怕不欢而散,一刀两断。
君璟,你真没用!你连她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她?
他的背影一时僵住,含着不甘闭上了双眼。
这是他最脆弱的一面,而今只能在没有人的地方释放。
这种感觉,实在灼人心肠。
就像你过了大半辈子,庸碌无为,有朝一日获得珍稀之宝。你日日夜夜将它捧在手心,就连出门也恨不能将它带在身上。可是突然有一天,在你已经习惯与它的相处之时,有人收回了它。
你的生活开始暗淡无光,一切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你与孤独为伴、寂寞作枕,原来心间那块温润没有了,你只能夜夜孤凉为衾。甚至在你的后半生,也只剩无情的世潮。
这个时候,你突然明白了,原来人这一生,踉踉跄跄活一辈子,所见到的至宝只那一个。你惜之、慕之、爱之,你不再彷徨度日。
所谓爱一个人,甘愿给她所有,即便没有回报。这也好过只能远远地看见爱,萎缩不前。
君璟终是没忍住,一片温热涌出眼眶,毫无预兆地滴落在草坪上,与露珠化作一起。
辽原之上,男子孤独依风而立。一身玄衣在天幕的背景中出现了许久。他就那样站着,没有多的表情,心却是一点一点空了。
北风掀起他的袖袍与衣摆,远远看去,如月宫孤寂的仙人。除了孤独,你再不能从他身上看出别的东西······
虽是白天,缃帙的胆子一点没减。
她翻过高墙,来到了君府的后院。
此时偶有下人路过,都被她一一避开。
她今日来此,不为见君璟,只是将这个锦囊还给他。
兴许他有愧疚想补偿,可这个东西于她,丝毫没必要。
每次经过她住过的沁园时,她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一眼。
如今这院里,应是荒废已久了。
本只是打算最后看一眼,就当为曾经天真的自己画上个句号。缃帙刚刚探过身子,还没来得及细看,却听到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立马隐在旁边的大树后。
一下、一下、扫帚划过石头地面,发出规律的声音。她不禁疑惑,有人住里面么?为何有人打扫?
悄悄探了出去些,只见两个婢女正在院中洒扫,而她曾经住过的厢房紧锁着门,并没有其他人住进来。
“也不知公子为何要这样安排,明明都没人住了,还让你我来此打扫。”
“不管怎么说,公子定有他的用意。你就不要再抱怨了,要是让别人听到,小心的你的月钱!”
他还让人打扫么?这又是何必呢?
缃帙心下几分不屑,再不做停留,直接去了君璟的院子而去。将锦囊还回去就好了,他们之前亦不需要多余的牵绊。
只是没走几步,便听见了熟悉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