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天牢边时,周围已有重兵把守。
不远处,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堆烧毁的建筑物。漆黑的木头、倾倒的房梁,还有一股烧焦味。
早上大火熄灭后,已有专人清理了这片废墟。那些不幸埋葬在里面的尸体都被抬走了。
浮盈站在后面,看着昔日完好的建筑毁于一旦,如今只剩残破颓败之景,一时说不出话来。
昨夜,这里的火是有多烈,才会变成眼前这样?
两人站在守卫的外围,南卿看着这一地残象,不禁回想起那一晚与弈珩的对话……
“东西,我自是会给,人,我也一定会救。可是——”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一贯柔媚的侧脸此时在清辉下,却显得分外不同。
那是鲜少在他身上出现的,沉稳。
弈珩静静看着他,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出。
“就算我给了,能治好她。但几日后的问斩,难道顺其自然?”
“我会想办法的!”
“你以为,皇上下的旨可会收回?”
“自然不会。”
弈珩瞥了眼他,负手而立。他的父皇他当然知道,当着众多人下的旨意,怎会轻易改口?
如今的她就像在鬼门关,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即便有办法治愈她身体的伤,可几日后,如果没有办法,难道真的就是问斩之时?
他重重地呼了口气,在不安的同时,又埋怨自己不能护她安全。
“那若是我说,我有办法,能让那一天不到来呢?”
弈珩见事情有转机,不免有些期待。不过更多的却是怀疑。
“诚然,皇上断不会改口,如今看来,缃帙的确没有活路……”
“你耍我?”
“不急啊,殿下。臣以为,殿下从不会把过多的情绪表现出来。”
“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见他按耐不住性子,南卿依旧悠哉悠哉,“有的事,既然注定要发生就让他发生,不过这不代表我们不能扭转乾坤。
在问斩之前把她救出来,不是更好吗?”
“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弄了半天是在痴人说梦。天牢里关押的囚犯,岂是轻易能救出来的?”
“一把火烧了,不是很简单的事?”
“什么?”
弈珩瞪大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居然想火烧天牢?
“你可知那天牢是什么地方?戒备森严,昼夜轮值,岂会让人有机可乘?简直痴人说梦!”
“诶,此言差矣,有人在,把人调走不就好了吗?”
“你还是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想办法!”
“殿下太过急躁,可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
南卿再一次‘冒死进谏’,在弈珩杀人的视线中,不死不休地开口,“何不好好考虑下我的建议?以我的身份开口,皇上多少都会听进去罢。”
“笑话,你有什么能耐?”
“国师么,自然要好好利用国师这个职位的便利。皇上最在意盛世太平,若是我利用这个做文章,事情只会事半功倍。”
“你想做什么?”
“殿下只管届时好好配合我,准备好一把火。你放心,我定会让那天牢如无人之境……”
自己的确让他准备一把火,可没想到,这火竟是如此猛烈!
看着眼前辨识不出原貌的废墟,南卿暗自吞了吞口水。
不过现在,缃帙应该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罢。
“……听说,无一个囚犯逃出来。”
耳边响起一道女声,他才想起身边还跟了个浮盈。
“嗯。郡主,可是害怕?”
“非也,不过有些可惜。”
南卿看着她,静待下文。
“被火烧,应该很疼吧。”
“郡主是指,二殿宫中的……”
剩下的话没有出口,不过他想她应该懂其中意思。
“虽然我的确很想除掉她,不过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结局。何况,焉知她是个女儿身……”
“呵呵,郡主倒是比他们说的更直接。”
“奇怪的是,究竟何人不惜与我作对?冒充是我宫里的手下,想要栽赃陷害于我!”
“这事,臣亦有耳闻。倒的确是个不灵光的人……”
远在郊外的君烨忽地打了个喷嚏,险些没打翻手里端的东西。
“奇怪,我也没受寒啊……”
“喂!你好了没啊?”
“来了来了,这就来!”
他慌里慌张地跑进屋,将熬好的药递给陵章。
陵章刚要喂药,却被弈珩一把挡开。
“你!”
“你动作粗鲁,还是我来。”
几个不着感情的字,简直听得人牙痒痒。陵章发誓,要不是为了缃帙,他一定就在原地跟他大打一场!
两个被挤兑的人站在一旁,看着弈珩一个人喂药。
陵章脸色一直黑着,君烨倒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不过他们憋屈的模样,更像两个受气的小弟。
昨夜连夜出城后,他们便来了这个京城旁边的小城镇。
当时弈珩通知他们要劫狱时,两人俱是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子,竟然会举头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不过既然他都对他老子这样,他们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救缃帙出来。
劫狱的前一日,弈珩让君烨去京城之外的地方置办处宅邸,方便缃帙养伤。便是如今他们脚下这座。
考虑到他们一个师门,计划是陵章进牢里联系缃帙,可他这个不争气的自己没开始便跑了路。是以君烨成了接头的人。
也许,如今弈珩对他态度不佳也有这个原因。
“这个药到底有没有用啊?为何她到现在都还未醒来。”
“……”
“……”
“昨日的动静那么大,我们真的不会暴露吗?”
“……”
“……”
“对了君烨,你怎么还不走?你不是要回去‘伺候’那个傻公子吗?”
“……”
“……”
“你呢,什么时候走啊,你老子不找你么?”
“……”
“……”
房间里没人回应,一时之间,陵章感觉有些尴尬,“我说,你就不担心官差找上门来啊?”
“滚。”
“诶,我说你——”
“唉,走吧,出去吧。不要打扰她休息。”
君烨适时点了他的穴,一囫囵把他抡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
终于,房间回归了清净。
里面只剩缃帙跟弈珩。
“喂!你怎么帮他呀?他就是个弟弟,你这么怕他干什么?”
“……”
“赶紧解开!我才是最应该陪在她身边的人。”
“……”
“弈珩!你个王……说话不……”
弈珩一边喂药,一边听着外面的聒噪之声。
不多时,一碗药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