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莺善解人意的扯开话题,也让还陷在纠结之中的妆迟回过了神。她眨了眨眼睛,那双漂亮的碧眸之中闪过一点儿得到了生机似的光,她看了看闻莺,又转过头去看身后的雁飞,朝着顾雁飞轻轻一颔首,示意自己在和闻莺说关于之前毒的那件事:“师姐……我刚刚给她用了风蛊丹,她刚才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用风蛊丹吊命——我解不了,只能来求你。”
“风蛊丹?”闻莺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就骤然一变,她看向妆迟的目光带了一点儿诧异,更带上了一些恨铁不成钢。她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顾雁飞,在这一瞬间压低了嗓音,只是语调里带了一些心焦,“这风蛊丹怎么能随便就用,就算是我能解,那也……那也不是什么易事!你就不怕她听到这样得消息,转头就杀了你?”说到最后,她还是怕妆迟出事。
妆迟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是还没有从刚刚一瞬之中的凶狠之中回过神来,只是再仔细一想,心中不由得浅浅泛起一点儿甜——无论师姐多凶,还不是只是为了她在意她?更何况,师姐说她能够解开风蛊丹的毒,那么她孤注一掷,用这种方法将顾雁飞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看来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像是忽得明白了些什么,唇角带上一点儿笑意,只是与平日中那温柔端庄大方的笑容不同,里面带了一点儿俏皮,更带着全心全意的信任之下连年龄都骤降了几分的稚气:“她不会伤我的,她救了我很多次,师姐师姐,你就帮我这么一次,救救她罢——”她似乎是在撒娇,像是许多年前和闻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一样。
闻莺微微一愣,那原本来了一点儿焦急惊诧和厉色的眸光在那一瞬间似乎就软化了下来,她看着面前妆迟无邪的笑靥,不知道是不是像是妆迟一样想到了她们曾经度过的那些华年,唇边带了一点儿如花旖旎的笑容,她半带着嗔怪,又半带着愉悦,微微勾起了唇角,颇为无奈:“好……救她,救她,既然你相信她,那我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毒不简单,也不能说拔除就拔除,让她过来罢,我看看她现在的情况。”
“雁飞!雁飞!师姐答应帮你解毒了,快过来!”妆迟听了这话,无比欢欣的转过了头,她朝着正在和令羽说话的顾雁飞招了招手,这个时候高兴,便也没有注意在她说到毒的时候,令羽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脸色似乎在那一瞬间骤然就变了。
顾雁飞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令羽一颔首,声音里带着一点儿一位过于疲倦的沙哑:“他们就在密道之中,从旁边的那个枯井就可以下到密道之中,拜托你了,令羽。”她心中还挂念这楚翡尺素和扶风等人,自己现在没有功夫去见他们,但是令羽带了这么多人来,欠个人情麻烦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她欠令羽的人情已经够多了,债多不压身,顾雁飞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令羽应了一声,但是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是太过注意,甚至有两分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落在顾雁飞的脸上,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抿了抿唇角,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说……毒?什么毒?你中毒了?”
“恩?”顾雁飞微微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令羽突然转换话题,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过来。她不是个傻的,之前或许确实没有察觉得到,可是刚刚令羽从天而降的时候看向她的那个目光,她实在是不可能不知道那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而令她自己都觉得惊奇的是,即使知道了令羽的心思,她竟然没有半分尴尬或是不自在。
顾雁飞浅浅垂了垂眸,虽然并不想说,但是在令羽面前却意外的有些耐心:“……之前受了太多的伤,妆迟看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用她身上带着的毒药吊着我这一条命。”她不出意料的看着令羽听了这句话,脸色似乎有些难看,想了想,又抿唇添上一句,“不过我觉得这毒药似乎并没有什么,它不仅吊着命,还让我感觉好了不少,否则,怕是也等不到你来支援了。”
“是……那你快去罢。”令羽微微垂下眼睫,对于男子来说着实略长了一些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他显然是在懊悔。
顾雁飞的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来迟了而懊悔。可这分明不是他的错,顾雁飞没有和他合作,也没有求助他,他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消息神兵天降已经是顾雁飞的幸运——顾雁飞颇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的严肃又失落的模样,和之前浪荡风流的他似乎全然不是一个人,轻咳了一声:“要不一起去?”
顾雁飞保证,那一瞬间令羽的那双眸子中闪过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光,只是那光芒很快就被习惯性的一点儿邪气四溢的戏谑所掩盖,他似乎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生动的情感都隐藏在他习惯与展现给众人的表象之下,这样的人……过的很苦罢?顾雁飞看着他颔首应下来,两个人同行走到了妆迟和闻莺身边。
闻莺看着妆迟站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算是身边有着妆迟期盼的目光,她也不得不说,顾雁飞这个人——她不喜欢。或许正是因为两个人身上有一些奇异的相似,都不服输,也曾经做过对手,加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师妹正是因为碰上了这个人,才伤成这样,不免便更有些看不惯。
微微一颔首,闻莺的目光在她身边的令羽身上一扫,脸上就带了一点儿笑:“我是妆迟的师姐,闻莺。”
“我是顾雁飞。”顾雁飞轻轻一颔首算是做礼,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明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悦和敌意的闻莺突然露出笑容来,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浅浅抿了抿唇角,唇角勾起一点儿浅浅的弧度来。
闻莺听了这话,脸上带了一点儿讶色,她的演技卓绝,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连神情都是恰到好处的一点儿疑惑:“顾雁飞……你就是太子侧妃?”
“……恩?”顾雁飞一愣,几乎有些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侧妃?太子侧妃难道不是虞西琼吗?怎么成了她?更何况闻莺这一句话一处,顾雁飞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令羽似乎很是不悦,周身的温度都骤然凉了两分——是因为她发觉了令羽的心思所以令羽不再掩饰,还是因为她在意,所以更敏锐?
顾雁飞看着妆迟站在闻莺身边,一瞬怔愣之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只觉得有些头痛。她已经不想去在乎妆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知道令羽的心思了,只是断然摇头:“我不是。”
“啊……抱歉,原来不是吗?”闻莺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点儿抱歉的微笑,可是看起来如何都不觉得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果不其然,顾雁飞心中这半句话还没来得及想完,又听到闻莺若有所思的嘟囔,只是声音不小,无论是妆迟还是令羽,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不是啊,可是太子睡梦之中,念的确实是这个名字啊……”
顾雁飞只觉得自己身边的空气冷的都要结起冰来了,她头痛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是你听错了,我们还是来说一说解毒的事罢,这叫什么毒?听妆迟说起来,似乎是很难解的样子,还是要劳烦你了。”
听到顾雁飞说到妆迟,闻莺的脸上显然也缓和了许多,浅淡却真实的笑意之下,她转过头去看自己身边的宝贝师妹,垂下眼帘:“无妨,既然是妆迟要求的——”她眼中晶亮,像是有一片星河倒影。
“雁飞。”这个时候旁边的妆迟笑起来,她扑过去,抱住了闻莺的手臂,唇边的笑容里带着一点儿抱歉的意味,她的笑容要比平日里灿烂多了,虽然再也不像一个端庄的贵女,可是那双碧色的眼眸里荡漾着笑意,比什么时候都要更漂亮,她抿了抿唇角,珍而重之的又叫了一次顾雁飞的名字,“雁飞,等这次这件事彻底结束了,我想和师姐走,就不再去江州了。师姐说要带我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我……我想和她一起去。”
顾雁飞有那么一刻的怔忡——她转过头去看笑容温柔的妆迟,又看似乎因为这句话也呆愣在了原地的闻莺,忽然也轻轻笑起来:“好啊,你有想去的地方,那很好。”
似乎是这个时候,闻莺才骤然之间回过神来,她呆呆傻傻的,看起来竟然还有两分因为过于高兴了的呆滞,她转过头去看妆迟,直到妆迟盯着她这样的神情笑着重新说了一遍,才一把抱住了自己面前的师妹,她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到甚至整个画面都有一些虚幻的笑容来,满满都是欢喜:“太好了。”
妆迟拍了拍闻莺的背,才从闻莺的怀里钻出来,露出一点儿带着稚气的笑容来:“那么师姐,你快给雁飞解毒好了。”她又转过头来看雁飞,眯起那一双碧色的眼眸,欢喜道,“雁飞雁飞,你别担心,师姐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雁飞!”
那一瞬间,天地变色,顾雁飞甚至没有办法完全还原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噗——”
是箭尖没入血肉的声音。冷箭,哪里来的冷箭?是谁的冷箭?那一支箭明明是朝着自己而来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身上却丝毫不觉得痛?没有伤口,那……是谁?
“箭尖上有毒!”
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在顾雁飞的面前倒下来,她即使只是穿着一件暗色的劲装,也全然没有办法挡住她天生的那一种美丽。她倒在地上,胸口心房处插着一支箭,血争先恐后的从那小小的缝隙之中溢出来,可是却是黑色的。
“妆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