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云苑。
夏日暖光下,一阵疾风而过,生生不息,卷起地上的灰尘。扑了明兰一脸,明兰轻咳几声,擦了擦脸,继续将庭院打扫着。
院子里面坐着一个婆子,磕着瓜子打量了一眼明兰。
“别扫了,怎么也打扫不完的。现在大夫人已经完全失势,我们不妨另找几个出路,原先不是听说三小姐的屋子缺人手吗。不过,你以前是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三小姐一定不会收你的。”
婆子说着,嘲笑起来。
明兰闷不吭声的不说话。
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沈氏一脚将婆子重重的踢了下去,“不长眼的恶奴才要是在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割了你的舌头。”
婆子见到是沈氏,立刻点头哈腰,“大夫人,奴才和明兰来玩笑呢。”
沈氏面色急剧的疲倦。
扫了一眼明兰,吩咐着,“到屋子里面照顾二小姐。”
明兰应声,立刻走了进去。
沈氏反而留下了外面,听着里面,宋亦妍由于摔断了腿,又发疯的吵闹的声音。她望着天上飘动的云和窄小的院子。
不一会儿,见到有人往这边来的动静。
天色苍明,满是迫急之色的大夫风尘仆仆的赶到。一跨进屋子,立刻对沈氏匆忙一礼。
“启禀大夫人,是四小姐催促我来给二小姐看病。”
为此沈氏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没想着这个时候还是二房的四丫头记挂着她们。
“就在里屋。”
沈氏放低了姿态,请着大夫进去。
宋亦妍听到是大夫来了,忽然也升起了一丝的希望。顾不上满室的杂乱,安静的躺在床上,尽管她的右腿已经不能动了。
大夫放下药箱,仔细的给宋亦妍把了脉搏,又用着一个锤子一样的物件,敲着宋亦妍的腿,问她有无感觉。宋亦妍咬着下唇。
沈氏早就知道结果,听到宋亦妍说不痛的时候,仍然忍不住惊了一下,心紧紧的提在嗓子眼上,面上紧张的死死盯着宋亦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看着大夫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收了药箱。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脸色更是一片惨白,身子止不住颤抖,颤巍巍的问道:“我的阿妍到底有没有救?”
“能够摔下来抱住命已经是不容易了。我虽然是接骨的大夫,可是二小姐的右腿,实在无能为力。只能请大夫人另请高明。”
这句话对于宋亦妍无异于晴天霹雳,无法比喻的痛似乎要将她生生撕碎。原本已经足够的疯癫,如今确切的听到自己没救了这样的话。
宋亦妍承受不住的挥了大夫的药箱。
“庸医!庸医!我不要你治!”
沈氏看着宋亦妍发疯,心里苦不堪言,“阿妍,你放心。上次苏家的大公子,不是被打断了四肢,后来治好了手。”
大夫闻言,想到了什么,“苏家大少爷的大夫是宫里太医院的刘御医。听说那个大夫接骨断骨医治十分了得……但是那个御医似乎是皇后娘娘的亲信。”
宋亦妍听到仿佛是有了希望,抓住沈氏的手,“娘,我们去找祖父求求吧。”
沈氏原本的脸色凝重起来,没有回应宋亦妍的话,反而是挥了挥手,让大夫离开。等到大夫走了,沈氏才坐在床的一边,和宋亦妍说起早上的事。
“湘儿那个贱人背叛了我们。就连昨天晚上寄给镇国府的信,都被她拦截下来。她怀了身孕,却没有和任何人说,唯独告诉了我。她是要和我宣战。”
宋亦妍的眼睛逐渐瞪大。满满的都是诧异,但是那种诧异很快就消失殆尽,剩下的人源源不断的恨意。
“娘,我们该怎么办?”
宋亦妍轻声的问着,外面同时传来声音。
“多谢大夫跑着一趟。”
宋淑的声音和府上的人都不同,她唯唯诺诺,又有一种天然的小家碧玉。分明是二房嫡女,她更多的时候表现的很为亲近。
沈氏瞬间就辨认出来。立刻如同箭在弦上,绷紧了身子。
随即陈旧的大门吱呀一声。入眼的是杂乱的屋子,显然是刚刚搬进来,连屋子都没有及时整理。
宋淑踏进屋子,屋子不大,内外连屏风和珠帘都没有,一眼就见到了里间的沈氏和宋亦妍。宋淑停下那边,怯弱的目光看了一眼两人,立刻低下了头,“大伯母,我是看到这边没有人守着,才进来的,不是有意冒犯。”
“你过来。”
沈氏说着,以前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四丫头,因为四丫头的存在感太低了,又是慢性子,她看着极为的碍眼。
殊不知这些年头过去,宋淑竟然也是一位玉琢的美人儿。
宋淑应声,轻轻的靠近。
“大伯母,你别见气。我娘其实也记挂着大伯母,只是有事耽误了,所以不得来探望。”宋淑说着,轻轻的将准备的礼物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我准备的点心,不知道合不合伯母的口味,但是里面包着的是药膳,对二姐的伤势有好处。淑儿才疏浅陋,不懂什么医术,也只得如此。”
沈氏扫了一眼,知道确实是宋淑用心了。送礼物,若是送了贵重的,沈氏会以为是宋淑故意炫耀,送的轻了,会以为她们落井下石。宋淑确实七巧的玲珑心,在这种时候,送些点心过来。
点心点心,不就是来结盟的吗?
沈氏抿着了嘴。
“阿妍的婚事取消了,倒是皇后娘娘的宴会正常,听说大丫头准备带着三丫头过去。你怎么看这件事?”沈氏不和宋淑绕弯子,她是聪明人,直接挑明了话题。
宋淑眼睛瞪大,目光复杂的看向沈氏。很快扑通一声。
宋淑跪在地上,低着头。
“大伯母,我无意和大姐争什么,但是大姐和沂王确有其事!我一直都知道大姐疼我,我也不想与她犯难,但是大姐分明是未来的煜王妃。”
沈氏眼睛一眯,迸射出精光,很快又被怜爱的慈母形象掩盖住,双手将宋淑扶住,“你这么做什么,起来说话。就算我现在再不济,给你出出主意还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