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语撑着下巴跟她唠嗑家常，“其实曾经我也无数次有过离婚重新找一个的念头，你三姐夫么、就是个棒槌。我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他没送过我一束花一份首饰，每天除了研究就是研究。偶尔想起来回个家，也是考虑着怎么开发月月的智商。”
“啊，我有没有说，我们家里我智商最低。每次都被他们父女俩一块鄙视。”
顾重语有点气，本来打算再生个笨的出来，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怀不上。她现在年纪也大了，再生就是高龄产妇……
今年要是还怀不上，就没希望了。
“月月想要弟弟或妹妹的么？”
“她倒是想，可你三姐夫不愿意。我估摸着就是嫌孩子闹腾，耽误他时间。毕竟一个月月还能带去研究室照顾，可要生个小的，头两年总得回家陪的。”
陆沁安歪着脑袋，吩咐小肉团子吃饱了洗干净手手。
家长里短的聊着，不知不觉竟到了中午。
院子外传来熟悉的停车声。
小肉团子手里捏着两个厚厚的红包，和一群小朋友一块围着那辆迈巴赫。
月月站在最前面，摊开的小手嫩白。
喊了声一二三，身后加起来四五个小的，还有个甚至还不要会走路要靠人牵着，异口同声。
“四叔新年快乐！”
某个刚走出车门的男人显然愣住了，手里提着点东西。
“四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哦！”
月月是完全不会客气的，她已经在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有多少钱，今年赚了一笔大的等投资的钱出来应该足够她去一趟南极……
顾重深嘴角抽搐了下，盯着中间那只肉团子。
“吃吃，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肉团子有些懵，挠了挠脑袋，一看爸爸生气了就看哥哥。
哥哥摄于老男人威严，不敢提醒。
她皱着眉毛想了好久，怯生生的。
“四叔？”
“噗嗤”一声，陆沁安直接笑出声，看着那边脸色铁青的老男人拎着她，大声教训。
可小肉团子哪里会真害怕，反正记得月月姐姐教过的，肉呼呼的手掌伸出来，手套也不戴，白嫩白嫩的放在他面前。
“反正……红包嘛。”
顾重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夫服了这笨丫头。
好在是早有准备，从车子里一个个的把红包掏出来放在几个孩子手里，每一个份量都一样。
抱抱对这东西最敏感，捏了捏。
顿时心满意足，“谢谢老头！”
转身带着吃吃跑了，小肉团子在雪地里跑不快，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脸蛋上都是笑，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被爸爸训了的事。
“怎么着，是不是有时候觉得小四也有可取之处？”
对面，顾重深打发了孩子们便朝她走过来，黑眸里溢满了浓郁的情绪，真像是瞧着稀世珍宝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曾移开过目光。
他这脸和身材本就有优势，踩着雪走过来的时候，真真是浪漫的。
发上和肩上的雪花都融化掉，落了淡淡的水渍。
陆沁安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顾重深只得快步追上。
冰凉的手握住她的，觉得她冷了，又松开。
“跑什么？雪没铲，慢点走。”
院子里除了开车的那条道上清理了干净，其他地方都还覆着一层厚厚的雪。好在外边雪已经停了，孩子们玩闹也不影响。
陆沁安穿的少，想回去。
刚走两步，手腕便被人捉住，塞了东西进来。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眸，英俊的面庞上没有太多情绪，只用下巴指了指，“收好。”
是个红包。
陆沁安口袋里还有小肉团子贴心交上来的红包钱，虽然没拆，可捏一捏也知道厚度完全不一样。
看着他的眼神里有狐疑。
“欠了你三年的，一块补上。”
他说完，已经搓热了的厚实手掌握着她的，紧紧的一块走进去。
厅里不远，顾重语本来端着水走到了厅里，回头瞧见给红包那一幕，温文儒雅的面容立刻有了改变。
踩着拖鞋飞快朝楼梯上走，一边走一边喊，“霍凌丰，你看看人家！”
……
宅子里有医生走动，老爷子的病到现在人力已很难控制。
能不能醒，醒过来又还能撑多久，都不确定。
年初一一早请的医生过来，小心照料着等到那一天。
“东西都买好了吧？”
顾重深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过去，是老太太要的东西。
佣人这几天都回家了，只老管家还帮忙管管琐事，其他的却得他们自己操心。
老太太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少，瞧着两人手牵手的模样，又忍不住笑起来。
“看你们俩感情还不错，老头也能安心点。”
陆沁安缓缓将手抽回来，没敢开口。
老太太意味深长，“过几天就去把证领了吧，先前的事让小四好好再给你道个歉。眼下老头子还能撑得住，就当咱们也迷信一回，冲冲喜，你们看怎么样？”
“我没意见。”
你当然没意见！
陆沁安瞪，却不好在殷切期待的老太太面前直接拒绝，便没有回应，寻了个借口拉着顾重深上楼。
回到房间，她飞快将门关上，反锁。
“怎么了？”
顾重深站在那，满脸不明所以的模样，看她沉着一张小脸，下意识朝她伸出手……
“啪”的一下。
顾重深眼眸缩了缩，瞧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勉强按下怒气，想着两人好不容易关系有好转，不好真给她再闹起来。
“生气的理由是什么？”
他不生气，跟她讲道理，黑眸里蕴着的光像是要生生戳在她心脏里，格外尖锐。
陆沁安垂眸，盯着拖鞋上漂亮的小熊，咬紧了唇。
周围空气格外安静，关了门窗之后楼下小朋友们的吵嚷声也没再传进来。
有些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陆沁安扬起脸，干净的眼眸里有一丝迟疑，却仍说了出来。
“我不想复婚。”
干净清脆的嗓音落在男人耳里。
顾重深顿住，窒了下。
盯着她好几秒，也不说话，漆黑的瞳仁里那些带着笑和温度的情绪逐渐凉下，像是夜空里逐渐被掩埋的星。
似在等她的解释。
陆沁安最不喜他这种态度，仿佛全天下旁的人要做什么决定都得跟他解释，仿佛……只有他是对的。
“那你又为什么同意跟我复婚？”
又僵了几秒，顾重深蹙眉，失了耐心，“这是哪门子的问题！”
本就不是出于本意的离婚，复婚有毛病？
“既然能轻易离了婚，又何必再复？说起来全天下那么多女人，你找什么人不行何必还要我。”
“顾重深，不管你怎么想，但我现在没有要跟你复婚的念头，有机会我会跟老太太解释清楚。”
不想跟他讨论这些，看见他眼底的惊讶和失落，心里多少会难受。
陆沁安啊陆沁安，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他怎么对你的……三年多以前可以轻易放弃你跟孩子，三年后又没有任何商量的放弃了你们的婚姻。
还喜欢他，还喜欢他你个笨蛋！
顾重深瞧不见她的表情，只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小小的身子，很细很细的一坨，穿着拖鞋站在他面前不过堪堪到他肩膀，身子细瘦，好像他稍微用力一点就能掐断。
他不明白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清楚自己要做的。
俊脸沉下，五官阴阴冷冷的不带情绪。
“所以昨晚你是真将我当成个夜店牛郎？睡就睡了付钱就成。”
他语气平缓，嗓音温淡而没有起伏，平静的面庞像是黎明即将炸裂的前一刻，风雨欲来。
陆沁安垂着小脑袋，眼神不敢乱飘，咕哝着。
“跟牛郎区别也不大。”
知道是他又如何，总归不也是没有干系了的陌生人。
顾重深抓着她手腕，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原本平静的眼眸深处是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像是要挟裹着一切朝她袭来……
“爸爸，爸爸！”
风雨欲来之际，楼下却传来抱抱的声音。
叫的很大声。
两人抬起头，面面相觑。
大门打开，有车子开了进来，远远的听见老管家的声音。
喊二小姐。
“她怎么来了？”
陆沁安狐疑的捏着手掌，心思莫名。
顾重深这才松开手，凝着那张泛白的小脸蛋，瞳孔里是她瞧不清的晦涩情绪，似是想说些狠话的，可终究是克制而冷静的性子，半晌也只是留了句，“呆在这。”
……
“爸爸，是二姑到了。”
小肉团子对国内的称呼已经凌乱，分明是爸爸的姐姐为什么又要叫姑姑。
可她仍跟在月月身边，却不喊人。
顾重深站在玄关处，扬声喊了一声吃吃，小肉团子便逃也似的跑回来。
小肉团子可还记得的，记得这个女人上次推她，欺负妈咪，还不道歉，很坏。
顾重柔脸色不太好看，走进一些，看见那护着两个孩子的顾重深，好半晌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小四。”
顾重深打量了她一眼，平日里总是优雅高贵的模样，如今妆容清淡，映在地面白雪上，过白了些。
他薄唇轻抿，总归没有动怒，缓缓开口。
“先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