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过年了，医院里人最少的也就是这段时间。
陆沁安从八楼下来，身上裹了厚厚的大衣，她还特意跟电梯旁的保安提了句自己是下一层楼见人。
心里头，原是不想去的，可莫名的总是放不下，鬼使神差的应了她。
秦宣曼就在七楼楼道口，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大衣，裹着丰满的身躯，而脸上不施脂粉，看起来到是素雅干净。
小姑娘站的远，仔仔细细的在旁边瞧着，没有其他人。
“来了啊，你预产期就是这周了吧。”
她如今连走路都不大方便，比起其他孕妇来说整个人浮肿的厉害，看的出来睡眠也不好。
秦宣曼忽的笑开，温柔恬静的模样，纤细的手指在掌心掐了掐，面上情绪却没有什么波动。
“怀孕初期中期没有太明显的反应，后期浮肿明显、子宫偶有疼痛感，消化快吃的多，而随着生产日期临近，人会越来越虚弱，时常心悸乏力……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窒息。”
陆沁安脸色变了变。
“我是妇产科医生，你这病半年前的联合手术，我差一点就能参与其中。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一直谨小慎微生怕有任何差错吧……嗯，没告诉他你过的这么辛苦，生怕他知道了不许你生？”
为什么这个毛病很多人都不会发现，正是因为孕前中期几乎没有反应，而B超拍摄也很容易被忽略。等到最后一个月时孕妇时常有心悸、窒息感，却已无从挽回。
陆沁安哼了一声，手撑在墙壁上，笑的僵硬。
“是又怎么样，我只是不想让他担心。不过秦小姐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前些日子出了事到现在还没出院，这个孩子……”
她下意识朝秦宣曼的腹部看去，只瞧了一眼便被她遮住，将衣服拢起来扣在身上。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的，陆沁安，我们之前做过一次愉快的交易。这回……如果你能让重深把抱抱给我，我就答应你出国！”
陆沁安僵了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秦宣曼你提出这条件之前有没有问过抱抱，在那件事之后，你觉着他还愿意跟你走？”
“我是他妈，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可正是他的亲妈，差点害死他。”
小家伙年龄虽小，可一贯的聪明，她挑眉，是真为抱抱不值，摊上这么一个妈。
“你懂什么！当初如果不是我在被重深悔婚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生下他，你以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他，你以为我在被重深强过的情况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被悔婚，需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我……”
“秦宣曼，你真当我傻么？”
小姑娘实是看不过去，摇摇头翻了个白眼，“抱抱也是你人工授精怀上的吧，那天晚上的视频我后来仔仔细细看过，对比你后来合成的那段其实很明显……那个人不是四叔。”
“再说，当时虽然夜深人静，关了灯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可一个女人跟其他男人睡在一起，做了那种事，怎么可能分不清对方是谁呢？还是……你故意把脏水泼到四叔身上！”
她此时肯过来，也打了这主意。
如今看秦宣曼的表情，陆沁安相信自己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
顿了顿，倒是秦宣曼脸色僵了僵，有些狰狞，凝了她半晌之后，却忽的笑开，眼底尽是嘲讽，“重深亲口承认的事还能有假？他无非是因为恨我把第一次给了别的男人，才故意欺负我……”
的确，如果不是四叔做的他为何又默认了呢？
陆沁安觉着脑子有些不够用，按了按发懵的太阳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人……六年前视频里的那个男人，不是四叔，其实是顾和对不对！”
是了，她最近一直觉着自己遗漏了什么信息，到这时才忽然想起来，先前见到顾和的背影总觉着那么眼熟，仔细想想，他的身形跟四叔也十分相像，甚至于叔侄之间样貌也有几分相似。
秦宣曼一听见那个名字便整个愣在那，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原也没有十足把握，可如今她脸上的面具一点点碎裂，满脸的惊慌，却让陆沁安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笑，顾和只是他叔叔，若那天晚上真是他，重深又何必帮他认罪……”
她看着秦宣曼脸上复杂而意味深长的笑，心底蔓延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只是有些慌。
松开手，她转过身要走，如果四叔真的是为顾和背锅，那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承受指责，一直在被所有人误会！
得去找他。
陆沁安下意识拿出手机，想给四叔打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几下，很快被接通。
“醒了？四叔在马琳医生这，马上上去找你。”
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头传出来，温淡平和的音让她慌乱的心绪逐渐安静下来，强自镇定冲着手机里笑了笑，“好呀，我有话想跟你说。”
挂了电话，她忽然感觉到身后渗着凉意，缓缓转过身的那刻，对上秦宣曼面无表情的脸。
不愿再跟她多纠缠，到现在陆沁安都没弄明白她叫自己下来的缘由，总不能真以为她会同意把抱抱的抚养权给她？
“站住！”
陆沁安摇摇头要离开，耳边骤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她不停，莫名觉着背脊发凉，加快了脚步。
可手腕忽的被握住，身后传来一股夸张的力道，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朝后跌去！
眼前一阵天昏地暗，反应过来时她只来得及抓了抓墙，可身子本就不便，终究比不上秦宣曼的抵死纠缠。
“陆沁安，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耳边是女人狰狞的警告，陆沁安尖叫一声，人已经被她拉拽过去，面前就是楼梯，门”砰的一声砸了回去，而她只来得及看见女人那疯狂的面容。
下一刻，夸张的痛楚下来，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两名孕妇同时滚落楼梯，都有早产现象，大出血，情况非常不稳定！”
最先发现两人的是一名护士，正好旁边有急诊科准备下班的医生路过，迅速将两人推往手术室。
“去妇产科请张医生过来，还有……这位是vip病人，马琳医生呢？”
小护士急的满头大汗，一面拼命推着人往手术室里送，一面焦急应，“妇产科那边有联合活动，今天只留了两位值班医生，刚刚打了电话询问，张医生现在急救，另外一位值班的林医生已经过来了……”
一直在查看两人情况的医生此时脸色发着白，病历很快调过来，他神情格外凝重，“联系监护人，下病危通知单。送进手术室。”
“好的！”
护士应声往后跑，刚转过身的那刻，差点撞上一个人。
男人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将人拨开，满脸肃杀和厉色，五官冷硬而尖锐，他几乎是立刻走了过去，眼眶通红！
“出了什么事！”
“安安……宝贝，睁开眼，看看四叔。”
十分钟前他还接到了小姑娘的电话，说是有话要告诉他，这才多长时间，他上楼再下来，她身下却已尽是艳红！
“先生，您太太目测是跟这位秦小姐一块摔下了楼梯，目前两人的情况都十分危险……还有腹中的胎儿……”
“啊，马琳医生到了，大出血，心率下降的很快，目前输血也只能暂时维持住。”
马琳医生很快查看了情况，神情有些凝重，“两个人情况一样，半个小时内不娩出胎儿，胎儿都有可能因为缺氧窒息而亡。妇产科的林医生已经到了，我们一人负责一个……”
她说着便要推了陆沁安去手术室。
可那边林医生却忽然抓住她，有些着急，“我……马琳医生，我是入院刚三年的新手医师，半小时内娩出胎儿，还是在太出血和羊水破裂的情况下，我恐怕……做不到啊。”
秦宣曼的主治医生不在，没人知晓她具体的情况。
林医生为难的道，“何况她还是早产……情况更危险。顾太太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原本正常分娩还有那么一点几率挽救孩子，可如今出了这事，怕是孩子怎么也保不住了，不如……”
“不如什么？”
她没有说完，耳边便响起男人阴冷的音，没有任何感情的声调，像是黑夜里被地狱吞噬了的恶魔，下一刻便要将人刺穿。
“我警告你，立刻、马上救我太太！”
男人声音嘶哑，手指紧紧捏着小姑娘软软的手，几乎是吼了出来，以此掩饰内心的害怕。
十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啊，下午还偎在他怀里，冲着她笑的小姑娘啊！
可几人竟都僵在那，马琳医生很快开口，“事实上，顾先生，林医生说的是对的。安安肚子里的双胞胎，情况原本我就跟你提过，活下来的几率不大，现在还出了事，百分之五的生还率不到。”
“倒是秦小姐这边，虽然孩子还没有预产期，但病历显示最近一直在医院调养，身体健康，且撞伤不严重，B超显示孩子未曾受到明显撞击……若是救下这个孩子，那8楼的小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