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大喜,忙将辰弘拉来笼前观看,辰弘一见,问熙儿是如何做到的,熙儿脸红不答,只道要率领翼营去支应霍顿司徒南大军,得到辰弘首肯后,简单收拾了行装,跨上骏马星夜兼程向容城赶去。
十九日子夜,熙儿正全速奔驰在通往容城的一条山道上,月光下,只见前面白影鬼魅般一闪,道中已多了一人。
熙儿急忙扯缰勒住马匹,提着银枪看向拦路之人,来人解下面纱,转身,熙儿一看,竟是燕洱,便跳下马来。
“燕洱姐姐,你如何在此?”见燕洱看着她不语,她问。
月光下,燕洱的目光如水,沉静中又带着丝丝不明缘由的波纹。
“你不知道你的情魔泪发作了么?”她平静道。
熙儿一怔,情魔泪?难道,近一个月的时时心痛,是因为情魔泪?
出谷四年未曾发作,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中此毒,那,此次发作,是因为田明晟么?她……依然爱着田明晟?
这个念头一起,她只觉浑身一阵冰冷,忍不住抬头看着燕洱,问:“你如何得知?”
燕洱移开目光,语气中带了点冷,道:“你说我如何得知?”
熙儿为她语调中隐隐的敌意一愣,随即想起,自毒发以来,幽篁门中人,她只见过一个,萧天临。
如此说来,是萧天临察觉了她的毒发症状,回去告诉了燕洱?
那他心中又如何想?
呵,真是好笑,直到此刻,她还在顾及他心中会如何想。
她抬眸,道:“此刻只怕我还没有能力为我自己赎回解药。”
燕洱道:“有人替你赎了,现在,只要你一句话。”
熙儿不解,问:“谁?要我什么话?”
“你愿不愿意嫁给田明晟?”燕洱盯着她。
熙儿再次愣住,半晌,问:“谁想知道?”
“谷主。”燕洱毫不迟疑。
熙儿一惊,反应过来,心中泛起苦涩,问:“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原本就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燕洱今夜似乎心情不好,语气就像一柄锋利的钢刀,在空中舞舞划划,只差分毫便要伤到你,可偏偏又不伤到你,只让你悬着一颗心难受。
“愿意,解药拿去,不愿意,毒发等死。只要你答应,田明晟愿意娶你。”
熙儿一颗心几乎掉在了地上,血肉模糊。明明又气又悲,脸上倒泛起笑容来,曼声道:“既如此,我自然是愿意的。”
燕洱盯了她一会儿,也不多言,指尖一弹,熙儿只觉眉间一痛,她已转身要走。
熙儿握紧了手中枪杆,看着她的背影道:“烦你转告,我谢谢他的成全。”
燕洱脚步顿了顿,身形一杳,转瞬不见。
熙儿独自站在山道上,泪满眼眶,然在泪珠快要滚出时,她回身上马,大喝一声,策马继续向前奔去。
风很快吹干了她的眼泪,吹出一脸的坚毅和了无牵挂。
七月二十的中午,她来到了容城翼营,做了一系列的准备之后,于当日酉时初在将台下集合全营将士。
两日一夜未曾合眼的她一身戎装登上将台,环视一眼台下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翼营,通过几个月的厉兵秣马,已超过的原先的规模,有了五万五千多人。
如今,这些在国难之际前来参战的将士们,这些顶着叛国之名沉默了将近三个月的将士们,这些热切期待能一雪前耻为自己正名的将士们,正目光如炬地望着她。
她仰头望了望正渐渐暗沉的苍穹,盛夏的晚风刮过长空,盘旋在旌旗边缘烈烈呼号。
沉寂中,她的声音如风悠远如铁铿锵:“将士们,阎煞的狼子野心已昭然于天下,你们报仇雪恨,证明自己忠勇清白的时候,到了!”
“吼!吼!”五万多名铁血汉子,以军人特有的洪亮声浪,整齐统一地给了她回应。
她嘴角微微泛起一丝欣慰的微笑,继续道:“将士们,我没有看过一本兵法书,没有一次作战经验,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或许是有史以来最为残忍最为骇人的一支军队,阎煞的黑狼军!作为你们的主将,若说心中没有一丝紧张情绪,那是骗人。但令我紧张的,并非没有战胜的把握,而是你们,你们信任我,追随我,我所能回报你们的一切,便是给予你们正确的指挥和领导,不让你们做出无谓的牺牲。所以,在此,我要声明,若你们真的相信我,愿意跟我上战场,那么,请你们绝对的服从我,不论是此刻还是在战场上,能做到吗?”
“服从!服从!”将士们整齐地举起手中银枪,划亮昏黄的暮色。
在将士们放下银枪时,熙儿却将银枪高高举起,道:“既如此,我宣布,明日的第一缕曙光,将照亮我翼营新的征程,将士们,带着郡王未竟的心愿,带着你们凛然的士气,带着你们对家乡父老的爱,随我,出征!”
“威武!威武!”海浪般的吼声雄壮高亢,直穿云霄,讲台上,熙儿举着银枪与台下的雄兵一起呐喊誓师,从今日起,她不再是一名为感情牵绊的女子,她只是一名,为爱而战的士兵,她所有的热情和生命,都将投注于洲南这片正被战火荼毒的疆场上,永不回头。
七月二十二日,熙儿率领翼营来到洛宁之侧,军队还未驻扎完毕,惊闻霍顿的大军在前线打了败仗,霍顿本人也身受重伤,被送回了本营。
熙儿大惊,将翼营安营扎寨一事交给姚琮后便火速来到霍顿的大营。
军营里一片忙乱,熙儿来到将帐时,辰弘和宋如戟等众将领都在,几个医师正在给昏迷不醒的霍顿包扎伤口,熙儿凑近一看,只见他整个左臂被齐根削去,不由一惊。
众将领见骁勇如霍顿,短短几日也弄得半死不活地回来,俱都内心沉重,脸色阴郁。
熙儿咬唇,向护送霍顿回来的将领略略打听了双方交战的情形之后,又回到了翼营。
次日一早,重返霍顿军营,向辰弘请求迎战敌军支援仍在坚守阵地的司徒南。
辰弘不同意,原因很简单,他不认为熙儿会比霍顿更强。
熙儿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回到翼营,整军出发。
待辰弘发现想要拦截时,五万多骑兵早已奔出几十里了,如何还来得及?辰弘大急,派宋如戟亲自率十万骑兵随后支应。
七月二十七,翼营到达汝阳以南的新月湾,正好赶上阎煞黑狼军发动第七次进攻,熙儿将元气大伤的司徒南大军挡在身后,率翼营赶着上千头牛犊以及几笼子母狼迎了上去。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阎煞怡和殿,宴泽牧站在殿中,看着凉榻上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侧,侍卫们正陆续地向殿外抬着尸体。
半晌,他声音平淡地问蹲在女子头部正用金针刺探穴位的中年男子:“到底能不能行?”
中年汉子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禀道:“启禀皇上,这女子意志太过坚定,而且占据首位的好像就是恨,但凡让她恢复一丝自己的意志,她便要出手伤人,依属下看,要她忆起别的事情而又不完全恢复神智,怕是不可能。”
宴泽牧眸光淡淡地盯着女子紧闭的双眼,少时,面无表情道:“你下去吧。”
中年男子如蒙大赦,收拾药箱急急退下,刚刚走至门口,身后的宴泽牧一扬手,手指微弹,三道凌厉指风直袭肩井大椎命门三处死穴,中年男子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恰逢追月脚步匆匆地走来,见此情形微微一怔,但很快便跨过那男子的尸体走进殿中,向宴泽牧行礼道:“启禀皇上,洲南有紧急军报传来。”
宴泽牧目光一凝,道:“说。”
追月低着头,快速道:“黑狼军于昨日下午申时在汝阳郡南新月湾遭遇洲南翼营与洲南宋如戟的大军,大败,损失黑狼两万余头,呼烈和微风均受了伤,退守新安郡,请皇上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