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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谢坊营郭家寨

温东升带白先生回到家,温小英在院子里傻傻地站着。这时二虎子端着一个罐头瓶走出来,对着温东升说:“舅舅你看,你猜这是什么?”

罐头瓶敞着口,里面装着半瓶黄色的液体。温东升仔细瞅了瞅,问道:“小战士的?”

“是啊,你没看英子姐都不敢在里屋待着了吗?”二虎子一脸坏笑着说道。

温小英朝二虎子的小脑袋就是一巴掌,“再胡说我可凑你了呀,以后你天天给他接屎接尿,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二虎子端着罐头瓶向茅房跑去,口中喊道:“那我也愿意,我还要春阳哥教我练枪呢。”

温东升领着白先生进了屋,徐春阳刚刚睡醒没多久。白先生检查了徐春阳头部和腿部的伤,又给他把了脉,检查了耳朵,最后神色平和地对温东升说:“这孩子外伤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就会痊愈,耳力没有完全受损。我带了几服药,每天煎服,应该对恢复听力有所帮助,但愿不会留下后遗症。”

温东升听后自是十分高兴,说道:“只要能恢复一定的听力,不至于是个聋子就谢天谢地了。”

徐春阳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从温东升的表情中可以断定自己的听力有恢复的希望,所以努力欠身向白先生行礼,说道:“谢谢您,大夫!”

白先生回以谦和的微笑,将药匣子里的药材取出来递给温东升,嘱咐道:“这些药一日煎服三次,饭后趁热服下,如果半月内没有好转,我再来诊治。”

白云海收拾好东西,温东升送他出了门。离开之时,白先生回望了一眼里屋,说道:“如今我党抗日力量薄弱,这小战士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国军的一个排长,必定是个可造之材啊。如果你能留他在你的义勇队效力,日后……”白先生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下去。

温东升一听便已明白其中意味,“多谢白先生指点,您慢走!”

送别白先生,温东升回道房间。徐春阳向再次向温东升致谢,“谢谢温大叔搭救我、收留我!”

尽管知道小战士听不到,温东升还是笑着回复道:“春阳啊,以后啊你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安心养伤,等你伤势痊愈,咱们一起打鬼子!”接着,温东升又转身说:“英子,这药给你,以后你负责煎药喂药。”

温小英满心欢喜得答应。他们走到另外一间屋,让徐春阳安心休息。温东升问道:“春阳醒后,有说什么吗?”

二虎子回道:“春阳哥哥问他的机枪去哪儿了?我就跟他比划,一个瘦的像个猴子的哥哥代他保管了。”

温东升听后,脸色有点沉,“这个六伢子见枪就眼馋,小战士的枪竟然被他私自带走了,太不像话了。”

英子和二虎子见温东升生气了,不再敢言语。这时英子奶奶进屋了,手里拎着一捆柴禾,开始准备晚饭了。

第二天吃罢早饭,田大壮、六伢子和罗小胖来到院里。温东升满脸严肃站立当院。温小英给六伢子使了个眼色,六伢子心领神会,赶紧上前交上机枪,说道:“师傅,小战士的机枪我代为保管了一天,请求物归原主。”

“你知道枪对于一名战士意味着什么吗?你私自带走小战士的机枪,没有请示没有报告,毫无组织纪律。你说,你是怎么保管的?”

六伢子顿时哑口无言,仓惶失措。旁边的罗小胖颤巍巍地说:“报告师傅,他昨晚把机枪拆了,又重新装好了。”

六伢子低着头,给了罗小胖一个凶狠的眼神,然后马上解释道:“师傅,我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对机枪造成任何损坏。再者说,以后咱们打鬼子,也需要熟悉各种武器装备不是吗?”

“你对枪械好奇,完全可以等小战士醒来借用,何来默不作声擅自把枪带走?罚你打扫卫生,杨九爷家宅的前院,咱们新的训练场。”

六伢子心中叫苦,却甘愿受罚,不再吱声。温东升让温小英和二虎子留在家照顾小战士,带领田大壮、六伢子、罗小胖赶奔训练场。

杨九爷帮忙招募了三十多个青壮乡勇,加上温东升的十几个徒弟,这义勇护卫队便有五十来人,杨宅的前院站得满满当当。一连几日,温东升亲自带领,教习他们一些拳脚功夫。

话说这天下午,温东升叫过田大壮,交给他十个银元,让他到村北的谢坊营村订购一批大刀。

罗小胖说道:“让我跟着去吧,多个人能有照应。”

温东升同意了,说道:“你们路上小心点,快去快回。”

谢坊营是方圆十里地内一个较大的村庄,能有上千户人家。从巩固庄往北,通过暴河上的小桥,就到了谢坊营村口,离村口不远有个铁匠铺,这里的冯老板铁匠手艺十分精湛,温东升曾带田大壮来这里打造过花枪。

冯铁匠是个精瘦的汉子,满面沧桑,不善言辞,见有人来了,暂停手中的活计,客气地打招呼,“两位来了,有什么需要?”

田大壮回道:“我们是巩固庄温东升的徒弟,今来定购五十把大刀,这是定金。”说着,田大壮将十个银元交给冯铁匠。

冯铁匠接过银元,乐呵呵地说道:“没问题,温师傅是我老主顾了,十天后您来取货。”

田大壮和罗小胖正要离开,迎面走来三个大汉,气势飞扬跋扈,直奔冯铁匠而来。其中一个方脸的大汉叫道:“你是不是冯铁匠?”

冯铁匠倒退一步,紧张得点点头。

方脸大汉继续喊道:“郭家寨要一百把大刀,十天后我来取,听见了没?”

冯铁匠缩了下脖子,面露难色,小声回道:“大爷,刚才那两位刚刚定了五十把大刀,您这一百把刀只能延迟半个月了交货了。”

“少他娘废话!先给郭家寨做,知道吗?”方脸大汉面目狰狞,一手揪住冯铁匠的衣领。

田大壮见这大汉目中无人、欺人太甚,转身上前搭话,“这位大哥,凡是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况且我已经付了定金,你就不要为难冯师傅了吧!”

方脸大汉放开冯铁匠,对田大壮怒目而视,“你这是在教训老子吗?我看你是欠收拾!”说着,大汉抡起拳头就冲田大壮面门而来。田大壮怎么让他打中,直接撤身闪过。

方脸大汉见自己拳头走了空,心知碰见了练家子,自觉得不是对手,但又想争回脸面,于是招呼后面两个兄弟一起上。

可是即便他们三个人也不是田大壮的对手,田大壮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三个打倒在地。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响起一声枪响。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人赶到此处,为首的中年男子满脸的麻子,眼珠子贼溜圆,手里握着一把手枪,口中喊道:“是谁在这里撒野?”

方脸大汉见到来人,脸上马上堆满笑容,谦卑地称呼道:“二当家的,您来了!”

来的这位就是郭家寨的二当家,老乡们都称他郭二爷,背地里却叫他郭二麻子,至于他的真实姓名,很少有人知道。

方脸大汉恶人先告状,对郭二麻子说:“二当家的,您看到了,这俩家伙不给咱郭家寨面子,上还出手打人!”

郭二麻子举着枪走到田大壮和罗小胖跟前,说道:“不敢动了吧,你们也知道拳脚没有子弹快吧。”他身后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田大壮和罗小胖围在中间一顿拳打脚踢。大壮和小胖蜷缩身子保护好身体避免受到重要伤害。

郭二麻子觉得差不离了,说道:“押回寨子里!”

回郭家寨的路上,郭二麻子把方脸大汉叫到身边,问道:“元子,安排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方脸大汉一拍脑门,回道:“呀,我差点忘了跟你汇报,都办妥了,少爷天黑前就能接到,二当家的您放心。”说着,他又贴到郭二麻子耳边,小声叽咕了几句话。郭二麻子听后,满意地点点头。

郭家寨坐落在谢坊营村正中心,那是相当地气派豪华,院墙高筑,门楼林立,宅院错落,处处彰显着财大气粗的阔派。

郭二麻子对方脸大汉吩咐道:“元子,把他们先关进西配房,问清楚情况,一会请示过大当家的后再做处置。”

田大壮和罗小胖被锁进了房间里,气得嗷嗷叫,可是没有人理会。罗小胖叹息道:“如果咱们也带着枪,也不会受这窝囊气了!”说完他用力推动门板,又用身子撞,最后无奈地说道:“这有钱人家的门就是不一样啊,真他娘结实。”

“还是别费力气了,就算出得去,也未必能逃走。咱们还是等师傅来救咱们吧。”田大壮说道。

天将黑的时候,门前响起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看门的小伙子说道:“你们师傅来领人了,跟我来吧!”

他二人随这小伙子来到前厅,这是个宽大的会客厅,阔气敞亮,装饰讲究。厅内正前方坐着一个胖大的老头,头发胡须泛着银光,气色饱满微含笑意。这就是郭家寨当家人郭进方。他旁边坐着郭二麻子,二麻子身后站着方脸汉子。温东升坐在客人的座位上,他身后站着六伢子。大壮和小胖进来后,自觉地站到温东升身后。

此时,仆人已上好了茶,居中而坐的郭进方说道:“温队长,听说你这两个徒弟身手很不错,今日得见温队长,更是豪气干云啊!”

“郭先生谬赞了,我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温队长过谦了,不瞒您说,我虽不会半点武术,但对武术也颇有兴趣,尤其敬佩武艺高强之人,不知温队长可否赏光,让我等见识一下啊。”

六伢子自告奋勇,“师傅,耍趟拳,就不需您大驾了,让我来吧。”

温东升一摆手,说道:“郭先生,要说习武,以前可以除暴安良保家卫国,如今洋枪火炮兴起,再好的功夫也只能强身健体了。”

“说的是。”郭进方对郭二麻子说道:“二弟,你们不是温队长高徒的对手,就举枪威胁抓人,有失大丈夫所为啊。”

郭二麻子回道:“大哥,在这谢坊营一带,咱得顾及寨子的颜面。他们故意挑衅在先,还打伤了咱的弟兄。”

罗小胖听得这话,正要开口辩解,却被田大壮拦住。温东升说道:“小孩子办事比较毛躁,有什么冲撞之处,还请二位当家的包涵。”说着,温东升起身施礼。

郭进方示意温东升坐下,继续说道:“今日误会,因定刀而起,是我郭家寨的不对,你们定刀在先,况且打鬼子可是耽误不得的大事。”

这时,方脸大汉元子说话了,“当家的,您这六十大寿也不是小事啊,二当家知道你喜爱功夫热闹,费了很多心思才想出的舞刀贺寿的点子,不能耽误给您庆贺啊。”

温东升接过话来,“原来二当家定刀是作祝贺之用,敢问郭先生何日生辰?”

“农历十月十八,尚有一月之期。”郭进方说。

“不如这样,舞刀献礼由我准备,算是还郭先生的人情,也算是我郭先生过寿的一点心意!这送礼人还是二当家的,两位觉得怎么样?”

郭进方说:“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各自都不耽误,寿席间我还能一睹温队长师徒的风采。”

郭二麻子这时说道,“既然温队长这么给面子,刀钱嘛,由郭家寨出,大哥你看怎样?。”

郭进方大悦:“好,自是咱们来支付刀钱,温队长切莫推辞!”

温东升只好答应,“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郭先生”。

就在此时,一个长工跑过来,慌张地报告:“当家的,少爷在从天津回来的路上,被土匪劫走了。”

这话仿佛晴天霹雳,郭进方站起身来,止不住颤抖。“什么?在哪里被劫的?”

“就在徐水城北的路口,土匪捎话来,带足两千大洋去赎人,只限三个钟头。”

郭进方即刻吩咐:“二弟,快准备大洋,赎人!”

郭二麻子镇定自若,回道“大哥请放心,我一定带少爷平安回来。”说着,他便离开了。

郭进方惊魂未定,晃动着身子,对温东升说道,“家有急事,就不便久留各位了!”

温东升回道:“少爷之事,可需要我们帮忙?”

“土匪意在赎金,但愿我儿平安无事,倘若确有所需,再烦请温队长帮忙!”

温东升向郭进方告别,带着田大壮、罗小胖和六伢子回巩固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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