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东升和刘思平走在最前面,温东升对刘思平说:“现在全村所有路口都有我们的岗哨,只要陌生人进了村,会及时向我报告,真没想到刘书记您会来啊。”
“可我怎么一进村,就被当成土匪了呢?”刘思平百思不得其解。
“土匪,怎么可能,即便村民不认识你,也不会把你认作土匪吧?”
豆丁儿说:“书记,你看,把你认作土匪的人就在前边。”
大家伙齐刷刷将目光聚焦到站在门口的郭鸿飞身上。这时,郭鸿飞见他们走来,自知刚才肯定是个误会,难为情地问道:“温队长,这个刘思平真不是土匪吗?”
“鸿飞呀,这可是咱徐水县党高官刘思平,怎么到你这儿成了土匪了?”
郭鸿飞挠挠头,向刘思平道歉:“对不起啊,是我想当然了。”
刘思平笑着摆摆手,说道:“不知者不怪,我看你挺斯文的,也不会凭白污蔑人的,想必是有什么缘故吧。”
郭鸿飞点点头,“是的,刘书记、温队长,我有重要情报想你们报告。”
“我也正要找你呢,你来的正好!咱都屋里坐。”温东升带领各位进了院子。
落座之后,温东升先向刘思平介绍了郭鸿飞,“这是村北谢坊营郭家寨的少爷鸿飞,南开大学高材生,前些天刚从天津赶回来。”
“果然是青年才俊啊!”刘思平称赞道。
“刘书记过奖了,能认识刘书记真是太好了。”郭鸿飞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仰慕已久的刘思平。
接下来,郭鸿飞向温东升和刘思平报告了郭二麻子的事情。刘思平听后,恍然大悟,“这我就明白了。听说有人以我的名义打鬼子,我还以为是哪路英雄豪杰,本来想过来结识拜会一下,没想到竟是他这个麻子土匪,你说的这个郭二麻子叫杨龙彪,他占据大王店釜阳山十来年,为非作歹,祸害乡亲。前年我带一队人剿了他的山寨,可惜让他逃跑了,这两年一直没他的动静,原来是改名换姓猫在你们郭家寨了。”
温东升说道:“我第一次见这郭二麻子,就觉得他不简单,这才让鸿飞去打探他的底细。既然他两次搞袭扰都是为了嫁祸你,肯定对你怀恨非常,嫁祸不成,会不会直接找你硬拼呢?”
刘思平说:“我想不会,他目前还没有跟咱们硬拼的实力,否则也不会想借刀杀人。现在我们不妨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看他接下来还能耍出个什么名堂。”
郭鸿飞接着说:“他打意将鬼子的翻译官绑来,不知要干嘛?”
“鸿飞,你先继续盯着点,有情况尽快向我报告。”温东升说道。
刘思平看了一眼鸿飞,又对温东升说:“温队长,鸿飞这样的高材生,去让他盯梢,会不是大材小用了呢?”
温东升笑着说:“刘书记,你心里想什么我早知道了。郭鸿飞在你身边才能大放光彩嘛,学堂老师的事情我已经跟鸿飞讲过啦,他同意啦,只是还没得及向您汇报。”
“那太好了,看来这次我是不虚此行啦。郭鸿飞同志,以后你就跟我这个土匪干了,可否愿意啊?”
“刘书记,您说笑了,我求之不得啊。”郭鸿飞激动地站起来。
“好!”刘思平也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现在就任命你抗战少年学堂的校长,明天随我到校址报道!”
“是!”郭鸿飞响亮地回答。
温东升说道:“刘书记,有个事我得向你汇报下,鸿飞的父亲大后天过六十大寿,是不是报道的事延后几天?”
“尽孝是应当的。那鸿飞,三天后你再报道,我在学堂迎接你。”
“谢谢书记!不过我不认识路,怎么找到那儿呢?”鸿飞略显难色。
“这不用担心,让二虎子带你去,他是你的第一批学生,你俩一起报道!”
一旁的二虎子上前一步,手腿并拢,用洪亮的嗓音喊道:“保证完成任务,安全护送老师抵达大王店!”
刘思平笑着说:“这二虎子越来越像个小战士了嘛,以后在学堂一定要学出点名堂来,知道吗?”
“知道!我要以刘书记为榜样,做个文武全才、德能兼备的大英雄!”
“哟,这话说的!温队长,是不是你教的?”
温队长连连摆手,心里说道,这哪会拍马屁的功夫!
这时豆丁儿骄傲地说道:“是我教他的,因为刘书记这么教导过我!”
“好,这可是你们自己答应的,做到文武全才、德能兼备,如果以后在学堂偷奸耍滑好懒勿作,我定会让郭老师打你们板子!”
二虎子和豆丁儿吓得吐了吐小舌头,真有点后悔话说得太大了呢。
这时温东升说道:“书记,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就住下吧。”
“我也想住下呀,可是裁缝铺的老程已经等我多时了,我是顺路过来你这看看,下次我带着徐水最可口的龙泉烧锅酒,好好跟你喝几杯!”
“那咱可一言为定!”温东升颇有盛意,“到时候我也施展下我的厨艺!”
“好!刘思平满心喜悦地看着温东升和郭鸿飞,说道:“时间不早了,今天没白来,哈哈!豆丁儿,咱走了!”
豆丁儿跑过来跟在刘思平身后,在众人的欢送下离开了。郭鸿飞见他们已走远,也向温东升告辞。
“温队长,真是要谢谢您了,能得到刘书记的赏识,我真的很振奋。”
“你是有才华有抱负的年轻人,以后跟着刘书记好好干,以后呀我还得拜托你,照顾着二虎子呢!”
“二虎子交给我您就放心吧,等我忙完了父亲的寿宴就带二虎子去学堂报道。”
温东升拍拍郭鸿飞的肩膀,说道:“郭二麻子那儿,你还要多留意着,小心行事。”
“好,那我回了!”
郭鸿飞回到谢坊营郭家寨,忙碌着为父亲准备祝寿的事情,暗中也偷偷观察着郭二麻子和于大元的一举一动。这郭二麻子可真肯下功夫,整个寨子被他装饰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美味食材,桌椅条案,宴会布局,节目编排都是亲自上阵,可谓是尽心尽力。
人逢喜事精神爽,郭进方这几天非常高兴,神采奕奕。过寿这天他起的非常早,唤郭鸿飞去了他的房间。
“飞儿,你看我穿这身怎么样?”郭进方指着身上的深蓝色大褂问道。
“又合身又庄重,真是适合这个好日子了。”郭鸿飞称赞道。
“是呀,这是你二叔特意从县城给我订做的!”郭进方满面春风地说。
“我都没有孝敬您的东西,这二叔可比我强多了,里里外外给你照料地有板有眼,让我这做儿子的真是惭愧呀。”
“飞儿,爹可没有责怪的意思,你还小嘛,现在也不需要指望做什么。这二麻子嘛,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他四处流亡,我给了个他安身立命之所,这两年来帮了我处理寨中事务确实让我省心了不少啊。”
“爹,你知道二叔之前是做什么的吗?为什么流亡?”
郭进方回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当时他跟我说过是全家遭到土匪抢劫,财物被洗劫一空,在投奔远亲途中父母病亡,留他孤身一人流离失所。”
“可我见他随身带枪,听说他枪法很准,倒不像个寻常百姓呢。”
“不像百姓像什么?难道像土匪?”郭进方反问道。
“这可是你说的?”郭鸿飞心想,这二麻子肯定对爹隐瞒了真实身份,不然爹才不会收留他在寨子里呢。郭鸿飞接着说道:“我觉得既然他又那么大的本事,应该去打鬼子去,那样才人尽其才嘛!”
“这鬼子确实可恨,不过这事还看他自己乐不乐意,我也没问过他。”
“爹,我想跟您说个事,咱徐水有个刘思平,是八路军的抗日武装领导人,我想去投奔他,为民族救亡贡献一份力量。”
“你要去打鬼子?”郭进方刚刚坐下,闻听此言腾身而起。“不可以,那是多危险的事,你可不知道鬼子轰炸天津的时候,我是有多担心你,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还能活吗?”
郭进方越说越激动,身子有点颤抖。郭鸿飞赶紧扶他坐下,端过茶杯,宽慰着说道:“我也只是有个想法而已。”
“有想法也不行,立马打消!”郭进方深深地喝了一口茶。
郭鸿飞哀求着说道:“爹,好男儿抗敌杀贼报效祖国,是您一直教导我的嘛?”
郭进方看看郭鸿飞,问道:“真想去?”郭鸿飞点点头,郭进方说道:“去也不是不可以。你立马找人成亲,生个大胖小子,你再去抗敌杀贼,我在家给你带娃!”
郭鸿飞听得此话,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爹,你这不为难我吗,成亲加生娃,没个一两年哪下得来呀?刚才你说我还小,不指望我干嘛的?”
“我四十多岁得子,你娘因生你落下病根,疗养不到半年就走了。你说如果你不留个香火,万一你战死了,对得起你娘吗?我还有个活头儿吗?”
郭鸿飞听到这些话,心中自是伤痛不已,赶紧回道:“爹,我听你的,先不去了。今天不说这事了,听说二叔请了戏班,你不是最喜欢听戏吗,我去看看准备好了没?”
此时,大院里已挤满了人,热闹非凡。戏台已经搭好,演员们也在旁边对戏候场。另一处角落里还有一个舞狮队,队员们一个个光鲜亮丽,狮头和服饰也非常的喜庆。郭二麻子和于大元忙前忙后,几个小家丁更是忙得来回跑。
正在这时,温东升带领着一众小弟兄赶来了,他们统一的服装,干净利落,手持红飘带的大刀,威风八面。
郭二麻子看到后,抱拳欢迎,“温队长,您到了,请到这边休息,宴会马上开始!”郭进方在郭鸿飞的搀扶下,走进当院中央,在高高的红木椅子上端坐。郭鸿飞和郭二麻子分左右陪寿星老坐下,一旁是前来祝贺的亲友乡邻,十几张圆桌座无虚席。桌子上摆满了瓜果梨桃和点心小吃。
郭二麻子一招手,几名家丁在院门口同时点着了几挂鞭炮,响声噼里啪啦,舞台上也随着响声喜庆的锣鼓。唱戏的演员登场,拉开了贺寿表演的序幕。
这出戏为河北梆子《穆桂英挂帅》,演员们非常卖力气,赢得了满堂彩。接下来是北里村舞狮会,六头狮子先后表演了各种绝活,众人赞不绝口。尤其领头的狮子身法轻盈,步伐矫健,动作惟妙惟肖,招来一片喝彩。
表演完毕,那领头狮子取下狮头,里面探出一个相貌俊美的小伙,他满头大汗,面带微笑,五官精致,英气十足!
六伢子羡慕地说道:“我要有这小伙的相貌,该多好!”
田大壮说道:“相貌你是改不了了,不过你好好练练,身手或许能赶上他!”
“你意思我身手没他好,他不过是个耍狮子的,我学的可是正宗的功夫!”六伢子心里满是不服。
这时温东升说道:“该咱们上场了,注意队形!”
温东升精心挑选了十五名精干的小伙子,准备了一个舞刀献寿的节目,红艳艳的刀穗子在他们的挥舞下,随着亮闪闪的钢刀上下翻飞,时而排成一条线,时而散成满天花,最后他们叠起了罗汉,最底下并站五个人,往上依次递减,最上面是身形最小的二虎子。他们将钢刀和刀穗摆在胸前,拼成了一个寿字的图案,真可谓独具寓意!
现场的人无不鼓掌喝彩,郭进方也是频频含笑点头,看得出来他对这个节目相当满意。
温东升看得既紧张又欢欣,一个月的辛苦排练没有白费,总算是完美呈现了想要的效果。
郭二麻子起身说道:“今天这三个节目表演得都非常好,我们的寿星老相当满意,各位辛苦了,通通都有赏!”
说着,三个家丁端着放满银元的盘子分别走向戏班、舞狮队和花刀队,让所有参与表演的人挨个的抓盘子里的银元,这场面真是欢腾万分。可就在这时,大门外一阵骚乱,并传来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