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沉璧奇道:“韩迪大家的画虽然稀少,但是也不至于到无价之宝的地步啊。”
“但那是现存的唯一一张,要让人家割爱,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怡红阁掌柜出价五万金,我实在是囊中羞涩。”苏予安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说这话时虽然是面带羞涩,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奇怪。莫云卿淡淡一笑:“瑾王说笑了吧?您好歹是亲王,怎么会连五万金都没有?”
苏予安的笑意淡了一些:“虽然我是亲王身份,但也只是靠着俸禄过活,这么昂贵的画,实在是负担不起。”
莫云卿闻言陷入了思索。同样是亲王位份的萧长恭,看起来可比苏予安富裕的多了。动辄就是十万金十万金的和自己做交易。就算摄政王的俸禄比普通亲王的多,也不至于超出这么多吧?
难不成这怡红阁真的不是苏予安的产业?
再看看苏予安身上的衣服,料子虽好,却也不是过于名贵的那种。再想想萧长恭,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顶好的,更别说别的用度上。
孙沉璧很好的掩饰住眼中那一点心疼之色,暗暗盘算着要把那副画买下来送给苏予安。莫云卿主意到她的神色,不免心中觉得感叹,这个孙沉璧对苏予安还真的是一往情深。
可苏予安其人,莫云卿还真的不敢随便下定论。
“今日有幸遇见王妃和孙小姐,不如咱们三人好好喝上几杯,这天香阁的女儿红是极好的,足有七十年的年份。今日我做东,请二位尝一尝如何?”苏予安看着一一端上来的精致菜肴,笑的温和有礼的说道。
莫云卿略微思索了下,欣然同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沉璧有些迟疑,她从未饮过酒,但又不想放弃这个和苏予安接触的机会,良久才微红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苏予安身边的侍从下去,不多时,便有人端着两壶酒上来了。
莫云卿一瞧,倒是觉得有些新鲜:“这是喝冷酒不成?倒是许久没有喝过冷酒了。”
来到这里,喝酒都有个热酒的习惯。莫云卿也是很久没有喝过原汁原味的冷酒了。
“我习惯喝冷酒,在府里喝酒也是从来不热的,我这侍卫也就记住了。还是拿一壶下去热一热吧,免得你们喝了伤肠胃。”苏予安歉疚的笑道。
莫云卿忙拦下了:“不用,重新让店家热上一小壶拿过来给沉璧喝吧。我也是喜欢喝冷酒。”
苏予安眼中的光细碎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倾慕,望着莫云卿:“王妃与我倒是同道中人。”
孙沉璧心中觉得怪异,仔细端详一眼苏予安,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我也同你们一样吧,不用特意热了。尝一尝这冷酒是什么滋味。”孙沉璧眉眼弯弯的说道。
天香阁掌柜的十分有眼力见的给雅间的三人上了精致的下酒小菜,还送来了行酒令的骰子。
“这掌柜的真是有意思,惯会讨好人的。”莫云卿拿起骰盅摇了摇,笑着说道。
苏予安倒是兴致很好的样子:“干喝的确无趣,不如就摇骰盅喝酒,如何?”
孙沉璧不好意思了:“我从未玩过,不知道是怎么样的?”
“这个简单,我们三人轮流摇骰盅,里面骰子的点数加起来相比较,点数大的人为庄,最小的人喝酒。下一把由庄家指定谁先开始摇骰盅,还可以指定谁先开。”莫云卿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孙沉璧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倒是有趣。不过一副骰盅怕是不够吧?”
“孙小姐说的对,再去让掌柜的那两个骰盅过来。”苏予安冲身后的侍卫说道。
骰盅上全后,莫云卿先摇,却只是轻轻地摇了几下就放置在了桌子上,笑着看着两人。
“云卿这就摇好了?”孙沉璧诧异的看向她,打趣道:“怕是胸有成竹,不屑多摇?”
莫云卿笑了:“好了,你别贫嘴,快摇就是了。”
孙沉璧煞有介事的摇了一阵,也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笑道:“该王爷了。”
谁知苏予安叹道:“看着情形两位都是行家,我怕是要输了啊!”说着只是抓着骰盅在桌子上轻轻摇晃了几下,便收回了手。
莫云卿听得分明,意味深长的笑道:“王爷可不要故意放水,让着我们啊。”
苏予安一挑眉:“王妃这是何意?我何时让着你们了?”
那里面明明就是三个一点,莫云卿才不相信苏予安会听不到。但苏予安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笑没有再说话。
最后一开,孙沉璧运气颇好。摇了个四四五。
“十三点,沉璧好手气。”莫云卿调侃道,她摇了三个三,九点。
不出意外的,苏予安正是三个一。
苏予安十分爽快的饮了一杯,孙沉璧主动给自己斟了一杯,笑道:“这是第一局,我陪一杯吧。”
说着,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下肚,孙沉璧轻轻地咳了几下,脸颊也变得粉红,满面春色的样子,娇艳欲滴。
莫云卿无奈的笑着摇头,说道:“沉璧,你不要喝这么快,这可是七十年的女儿红,劲儿可大着呢。”
几人又玩了几局,都是苏予安输的最多,喝的最多,一坛子酒都快喝完了,苏予安还是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反应。
莫云卿念头一转,提议道:“我有个有趣的玩法,咱们来个拈头续尾如何?”
孙沉璧笑道:“看来云卿觉得摇骰子无趣了。怎么个拈头续尾法?”
“还是先摇骰盅,点数大的人出题,说一句诗句,古往今来的都可以,后面的人按序接下去,不过要以前一位说的诗句的最后一个字作为开头。若是说不出,自己做的也可,但必须合情合理说的通才行。”莫云卿笑着说道。
苏予安赞道:“这个有趣,我还从未试过这样的玩法。”
孙沉璧笑道:“果然王妃是个读书人,喝酒也比常人风雅,有趣的紧。”
莫云卿倒是不知道孙沉璧是个这样能说会道的,笑的停不下来:“沉璧,你啊你,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会打趣人的呢?”
几人达成了共识,一摇骰盅,出乎意料的,这次倒是苏予安的点数最大了。
“献丑了。”苏予安一拱手,思索片刻,吟道:“北雁思归向南飞。”
轮到莫云卿来接,莫云卿略一思索,笑道:“飞丝半湿惹归云,愁里又闻莺。”
语罢,笑吟吟的看向孙沉璧。
孙沉璧诧异道:“这句诗倒是没听过,意境真是绝佳,是云卿自己写的么?”
莫云卿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孙沉璧的杯子:“先别管这是谁做的。你尽管接就是了。”
这自然是难不倒孙沉璧的,只想了一会,便缓缓吟道:“莺啼残月,绣阁香灯灭。”
苏予安点点头,笑道:“这个‘灭’字倒是有些意思了。”
莫云卿笑道:“接不上来就自饮一杯吧。”
“灭烛怜光满,”苏予安笑吟吟的接道,“王妃请吧。”
“满目青山未得过。”莫云卿接的很快,几乎没有思索的说道。
孙沉璧唯一颔首,陷入了沉思,秀丽的容颜上都是认真之色,良久才有些羞涩的说道:“惭愧惭愧,我竟一时间想不起合适的来。”说着干脆的举起杯子想二人致意:“我喝一杯。”
苏予安趁着这个空档笑道:“王妃在这个拈头续尾里想必是行家了。”
莫云卿陪了孙沉璧一杯,笑道:“不敢不敢,我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接上的。”
几人说说笑笑的,又说了几轮,渐渐地,两坛酒都见了底。
两个人都有意照顾孙沉璧,是而孙沉璧喝的最少,但也感觉有些微醺。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莫云卿没有喝多,但也觉得有些晕乎,便和两人告了辞,回了王府。
萧长恭今日还纳闷,莫云卿怎么今日没有过来为他治疗,知道天色都黑了才按捺不住去了莫云卿的院子。这才知道莫云卿居然出去了一天还没有回来。
萧长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怎么好端端的出去都不和自己说一声了?
莫云卿今日喝的高兴,也不再想这个苏予安的事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去一次,完全忘了要去给萧长恭治疗的事。
回了屋里,花妈妈闻见浓浓的酒味,便悄声问零露:“王妃这是去做什么了?”
零露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花妈妈瞳孔一缩,猜测道:“不会是去怡红阁了吧?”
零露微红着脸点点头。
花妈妈闻言倒吸了一口气,嗔怪道:“你怎么都不拦着些?王妃想去就去了,还喝成这样?王爷刚才还来问过王妃,一会要我怎么去回?”
零露苦着一张脸:“王妃不是在那喝多的,实在天香阁和孙小姐一起喝多的,妈妈去回的时候,就说王妃是和孙小姐在酒楼吃饭小酌了几杯不就成了?”
花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零露一眼:“跟在主子身边也不知道多多规劝!王爷怪罪下来我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