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殊从马上下来,状似尊敬的冲着皇帝行了个怪异的礼,看着皇帝似笑非笑的道:“父皇,儿臣是来清君侧,为你铲除逆党的。”
皇帝气极,指着苏殊的手微微抖着:“你!你明明就是以下犯上,生了谋逆之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殊披坚执锐,缓缓走到了皇帝面前,内侍勉强护住了皇帝,却是徒劳,一把被苏殊给扯开:“父皇,明明儿臣才是您最出色的儿子,为什么您要这样对儿臣呢?”
皇帝惊悚的看着苏殊,心底生出一种感觉,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个儿子。
“苏予安,贱婢所生,身份低微。您对他却是多有器重,以至于渐渐毁了儿臣!安心姑姑让您打入大牢,你还撤了儿臣的职,你不让儿臣做皇帝,难道要让苏予安那个贱婢之子做皇帝吗?”
苏殊说道最后,几乎是在嘶吼着质问皇帝。
皇帝气的脸色煞白,怒极反笑道:“怎么,朕不让你做太子,你就要来杀了朕么?”
苏殊冷静了一些,慢慢后退了几步,笑了声:“非也非也,父皇多虑了。何需用封太子这么麻烦?来人啊。”
身后的亲卫上来,递给苏殊一张纸,纸上草拟好了让位的文书,苏殊冷笑道:“父皇只需在这张纸上盖上您的私印,退位禅让,不就成了?”
皇帝气的额头上的青筋的快要爆出来:“你,你这个逆子!你忤逆犯上,竟然意图篡位!”
苏殊连连摇头,道:“父皇,儿臣不是意图篡位,而是看您在这皇位上坐的太久,着实辛苦,这才想着为您分忧。”
皇帝冷静了一些,看了被绑住的苏予安和孙启一眼,道:“朕若是不签呢?”
苏殊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挑眉看了皇帝一眼,转身肃杀道:“那就别怪儿臣不念父子之情了!”
苏予安算是看明白了,苏殊强弩之末,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今日即使他真的杀了皇帝,再杀了自己,想必朝中的大臣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是其余的皇子里,最名正言顺可以继位的那一个。
“襄王,你这样做,不怕遭天谴吗?”此时一个老臣愤慨的站出来指责道,“你弑父弑君,残害手足,上天不会放过你的!”
苏殊闻言,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身旁的亲卫手起刀落,众人惊呼,等反应过来时,那老臣已经一命呜呼。
“苏殊!”皇帝暴喝一声,悲痛不忍的看了那臣子一眼。
“父皇,儿臣给您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宫里的御林军不会来的,您就别妄想了。若是您不答应,儿臣今天便顺理成章送您去见皇祖母了。”苏殊不为所动,闲适的说道。
皇帝见身边竟无一人能护自己周全,心中顿时感到了一股绝望,难不成自己今日真的要签下这东西,然后让位给这个逆子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苏殊也越来越不耐烦,看着皇帝的眼神也越发阴鸷:“父皇,您还没有考虑好么?不过是让您退位去做太上皇而已,您不要糊涂!”
苏予安此时气定神闲的说道:“皇兄,你是真的不怕天下人诟病你残害手足,弑父弑君么?”
“你懂什么?”苏殊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本王生来就是要做皇帝的人!要不是你横空出来插了一脚,本王现在早就是太子了!”
苏予安看了看天空,雨渐渐小了起来,轻笑一声:“皇兄,还不到最后,事情还没有成定局。”
苏殊最看不惯苏予安这个自以为是的样子,张狂的笑道:“本王苦心筹谋,杀了太后,将罪名嫁祸给萧长恭,好不容易让父皇来这里,本王不会失败的!等本王登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能陪伴父皇,予安心中也是宽慰。”苏予安淡淡的说道。
皇帝惊呆了,看着苏殊,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是你?是你杀了太后?”
“是啊,皇祖母年事已高,又容易中风,要她死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苏殊轻蔑的回道。
渐渐地,雨停了,一炷香的时间已到,苏殊看了看天色,像是有些遗憾的道:“父皇啊父皇,儿臣本不欲杀你,可是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儿臣也不得不这样做了,你到了地下,别忘了告诉阎王爷,不是我......”
“住手!”苏殊话说到一半,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清脆而响亮,不怒自威,呵斥住了苏殊。
苏殊惊讶的回头望去,竟然是莫云卿,身旁还跟着一身玄色蟒服的萧长恭,正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他。
苏殊不过愣了这一阵,身后边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大批的御林军接踵而至,将苏殊那一点人马为了个水泄不通。
萧长恭下了马,大跨步走至皇帝面前,跪下朗声道:“微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皇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有些讷讷的道:“起身吧,怎么是你?”
苏予安和孙启此时也被解救下来,苏予安上前请罪道:“父皇恕罪,先前是儿臣觉得此事蹊跷,将摄政王从宗人府中救出,让他在外准备,防范今日襄王有所动作。”
皇帝眼神复杂的看了苏予安一眼,暗叹一声,道:“你也是为了救朕,朕不怪你,起来吧。”
苏殊不可置信的看着大批的御林军,解了他诸多亲卫的甲,将他们纷纷压在地。
“襄王殿下,你杀害太后在先,意图谋害皇位在后,还不认罪伏诛?”莫云卿面上的神色不怒自威,冷冷的看着苏殊。
苏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今天就能当皇帝了!”
萧长恭那日便告诉了莫云卿,苏予安到底给他提了什么条件。
苏予安察觉到苏殊要破釜沉舟,在给太后送灵那一日有所动作,便提出让萧长恭届时带着御林军前来演一出勤王的戏码。
说是演戏也不为过,就只是为了让皇帝看清楚苏殊的本来面目,说到底还是苏殊自作自受。
至于那能调动御林军的权利,自然是太后给的萧长恭。
“太后殡天那日,叫了微臣进去,与微臣说了其中利害,她心中明了,是襄王戕害于她,便给了微臣调动御林军的权利,让微臣有朝一日能够救陛下于水火。”萧长恭将太后赠与的虎符原物返回,交还给了皇帝。
皇帝收好虎符,沉声道:“亲王苏殊,以下犯上,意图谋逆,着,贬为庶人,关进宗人府,此生不得出。”
说着,皇帝的眼角似乎有一点点泪光:“朕与苏殊,此生不见。”
东郊皇陵这一出,皇帝回宫后便传的满帝京皆知。
天下人震惊,这二王爷苏殊,不,现在应该是庶人苏殊,竟然意图谋害皇帝,残杀手足,也有人传颂摄政王和瑾王殿下忠心护君,乃天下人之典范。
“长恭,予安,你们有功,要什么奖赏,尽管提就是了。”金銮殿上,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威严的说道。
丹墀座下的莫云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皇帝还真是会装,这明明该赏什么他都清楚,还非得等人家自己开口。
莫云卿没有犹豫,朗声道:“陛下,妾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一挥手:“讲。”
“回禀陛下,庶人苏殊已经关进了宗人府,瑾王殿下勤王有功,又德行出众,文才武略无一不精,想必陛下也很属意瑾王殿下为储君,何不趁着今天,就将此事昭告天下呢?”莫云卿说的直截了当,根本不怕皇帝降罪。
大殿之上的人早已经习惯莫云卿这般的胆大包天,都静默着一言不发。
皇帝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声:“你所言甚是,朕也早就打算将安儿立为国本,他也的确是储君之选。”
有了这一句话,君无戏言,苏予安的太子之位,算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长恭,你此次立下大功,朕都不知道如何赏你了。”皇帝意味深长的看向萧长恭说道。
萧长恭一叩首,回道:“陛下,微臣,本不愿在这庙堂之上,且微臣本就身体孱弱。微臣恳请陛下,准微臣休息个三年五载,好好将养身体。”
皇帝求之不得,萧长恭这样一个外姓王走了,于他于苏予安都是好事。
莫云柔温柔的看着萧长恭,两人对视一笑。
是夜,出了宫门,三人并行,苏予安轻声笑道:“明天天气应该很不错。”
萧长恭一挑眉,没有接话,莫云卿笑着道:“是啊,明天应该就放晴了。”
“太后殡天,你想不想去看看她。我可以带你去皇陵。”苏予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莫云卿温声说道。
萧长恭看着苏予安的眼神,有些不快的蹙眉,装作无意的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不牢殿下费心,我自会带云卿去看望太后。”
苏予安无声的笑了笑,道:“那就就此别过吧。”
莫云卿好笑的看了萧长恭一眼,主动上前,温声笑道:“就此别过。”
两人和苏予安分了开,萧长恭嘟哝道:“那瑾王看你的眼神我看着就是不舒服。”
莫云卿回头看了眼苏予安的背影,被月光拉的很长,看起来有些萧索。
她转过头笑道:“你就是想太多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呢?”
萧长恭轻哼了一声,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莫云卿好声好气的挽住他:“好了,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