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宾客的喧闹声不绝于耳,莫云卿看了眼湛蓝的天空,眼神缥缈而空洞:“明明是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非要牵扯上别人呢?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付出代价。”
莫云柔颤抖着双手,疯狂的摇着头,膝行着过来抱住了莫云卿的腿,嘴里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莫云卿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面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额上已经泌出了汗珠。
莫云卿想了想,为莫云柔解开了穴道,莫云柔一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喑哑低沉,猛烈的咳嗽了一阵。
可是因为襄王府的忙乱,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
“长姐,长姐,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您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我们好歹是亲生的姐妹,我们是亲生的姐妹啊!您不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就要了我的命是不是?那些事,那些事都是沈玖苧逼我做的!”莫云柔说的声泪俱下,死死的抱着莫云卿的腿。
莫云卿一挑眉:“沈玖苧逼你?我倒要听听,沈玖苧是以什么办法逼你的?”
莫云柔慌乱的道:“长姐,沈玖苧可是郡主,她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权大势大,我不能不听从她的呀!长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说了让我去送鲫鱼汤,并没有说那鲫鱼汤和树豆花同食会要了人的命!”
莫云卿俯下身,定定的看着莫云柔的双眼:“是吗?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莫云柔以为说动了莫云卿,眼中透出了一丝希望:“是,是!是真的,长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怎么办,你刚刚吃的红柿和热酒,没有解药啊。”莫云卿突然笑开了,笑容里带着点绝望的癫狂,好像是大仇得报后的畅快和得意,又好像是思念孙沉璧到极致的悲伤。
莫云柔愣了一下,看着莫云卿的笑容,渐渐松开了抱着莫云卿的手,绝望的坐倒在地。莫云卿愉悦的看着她,蹲下身来,道:“难过吗?绝望吗?是不是觉得天都要塌了?啧啧啧,我的好妹妹啊,刚嫁人就要遭受这样的事,真是让人不忍。”
“莫云卿!你放心。”求生无望,莫云柔突然就变得怨毒起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你能成功出的了襄王府的大门么?今天杀了我,你也别想走出去!”
莫云卿笑够了本,站起身凉薄的嘲讽道:“我来了,就没打算出去。任凭苏殊要把我怎么样,路上不是还有你作陪?”
莫云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莫云卿,以前的莫云卿胆小,草包,没有一点脑子,后来虽然变的聪慧,但也从来都是冷静自持,胸有成竹的样子,莫云柔见了就觉得讨厌。
可直到今天,莫云柔才见到了莫云卿癫狂无畏的一面,这让她从心底感到胆寒,整个人的灵魂都在战栗。
突然,莫云柔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着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在莫云卿面前丢掉自己最后的尊严。
莫云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我想那时候沉璧比你还要疼吧?你所承受的,不过是千分之一罢了。”
莫云柔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慢慢爬到了门口,莫云卿正要去将她拖回来,门口突然有人敲门:“王妃,您用过饭了么?”
是方才的那个婆子,她来做什么?
莫云卿眼神一沉,露出寒光森森的匕首,朝莫云柔走去。
莫云柔痛的说不出话来,努力的用手拍打着门槛,外面的婆子觉得不对,就要推门进来,莫云卿快准狠的在莫云柔的后背上狠狠扎了一刀。
这一刀让莫云柔彻底晕了过去,莫云卿还待再补刀,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外面的婆子已经要叫人进来了。莫云卿无法,只得朝暖阁相连的小门,进到了里面。
暖阁那边也有一扇门,是通往襄王府的大厨房的。莫云卿收好满是鲜血的匕首,尽量低调的出了门。
正院那边已经闹开了,婆子带来的人发现了后背流血不止已经晕死过去的莫云柔,扯开了嗓子在喊。莫云卿低着头一路误打误撞的走到了襄王府的后院。
前院已经彻底被封锁,后院也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莫云卿四顾环绕了下,发现并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云卿只得勉强爬上了院墙边的大树上,眺望着外面。
襄王府的后院靠着一条冷清的小巷,没有什么行人,可院墙很高,莫云卿只犹豫了一瞬间,冲进后院寻人的侍卫就眼尖的发现了莫云卿的存在,大声喊道:“刺客在这里!快来!”
这已经由不得莫云卿再犹豫,莫云卿丈量了下高度,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幸亏莫云卿还有些从前的底子,轻松地落了地,也没有崴了脚,朝巷口外狂奔着。
后面跟了数十名侍卫,皆手持长箭。莫云卿一路跑到巷子外,惊喜的发现对面有个马棚,想也不想的跑上前解了匹马骑了上去。
马棚的主人连一句“给钱”都没有说出,莫云卿已经一骑绝尘而去。
故辞在酒楼雅间里看着尚还昏迷的丫鬟,忽然耳朵一动,听见了外面街上人生喧闹,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超成门口的地方狂奔而去。
难不成是王妃?
故辞如此想着,忙戴上面具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侍卫们忙着追刺客,根本没发现装束奇怪的故辞,故辞在酒楼门口的马槽里留下了一块银锭子,骑着马向莫云卿去的方向走了。
莫云卿逐渐觉得体力不支,小腹也痛的厉害,可是她丝毫没有懈怠,若能活着跑出去,或许此生还有再见萧长恭的可能。
抱着这样一点的小小想法,莫云卿驱着马来到了城门口。城门口守着的人还是那么几个,丝毫没有拦她的意思,莫云卿一夹马肚子,马儿嘶鸣着,就这样一路出了城。
身后的侍卫紧追不舍,莫云卿回头看去的时候,赫然发现苏殊也骑着马正在渐渐地逼近自己。莫云卿狠狠一抽马屁股,马儿吃痛狂奔,拉开了一段距离。
苏殊脸色黑沉,看着前面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确实从马背上吊着的箭筒里慢慢取出了自己的弓箭。
马背上的颠簸丝毫没有影响他,苏殊的弓被拉成了满月形状,只微微瞄了一下,翎羽箭破风穿云而去,准准的射中了莫云卿的肩头。
莫云卿一瞬间疼得只想大喊一声,勒着缰绳的手也松了一点,可也只是一瞬,莫云卿又重新勒紧了,迫使马儿换了个方向,冲进了城外的杨树林里。
杨树林里地形复杂,对莫云卿是有利的,反而苏殊带着大批的侍卫,浩浩荡荡的进去后就有些寸步难行。光是地上的野草藤条就让那些马儿们相互碰撞着难以前行。
莫云卿强撑着,后背的血汩汩冒出,几乎快要弄湿了她的后背,莫云卿腾出一只手,咬着牙按着箭尾处,将箭尖又往里面按进去一点。
血出的少了一点,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钻心般的疼痛。莫云卿渐渐地双眼发黑,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后面的追杀声小了一些,莫云卿却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不知道被马儿驮着跑了多久,莫云卿听见了另一匹马的声音,恍惚看去是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追上了自己,莫云卿凭着最后一点意识认出了男子,认出的那一刻才放松的松开了缰绳,彻底晕了过去。
“故辞......”
故辞连忙抱住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的莫云卿,看见她后背上的那根箭时神色一凛,又看了看后面,苏殊的人马快要看见他们了。
故辞无法,只得将莫云卿抱到了自己的马上,继续向前疾驰而去。
不远处有个下坡的小路,故辞想也没想弃马而去,背着莫云卿飞身落在了小路上,弓着腰朝树林深处跑去。
苏殊赶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匹马在那里悠哉的吃草,还有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身后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了一眼,说道:“王爷,他们可能是进那个小树林里面了,咱们要不要追上去?”
苏殊面色沉沉的看了一眼小树林的方向,思虑了良久,终是道:“回去吧,王妃还在府中,这个刺客,本王早晚都能找到的。”
故辞背着奄奄一息的莫云卿跑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另一条路,旁边坐落着一个破旧的茶馆。故辞忙取下面具,上前去敲门。
已经是黄昏时分,快要天黑,茶馆的主人没想到还会有人敲门,一开门就看见一个俊朗高大的男子背这个流了一身血的年轻女子,吓了一跳:“你们是什么人?”
故辞看着这个朴素的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不由分说的扔给她:“救人,还有钱。”
妇人毕竟没有见过这样大数额的银票,一百两,他们一辈子也赚不了一百两,忙将故辞请了进去,将莫云卿安置在了榻上。
这是个很小很小的茅草房,只有两间屋子,外间是一张炕,里间还像样点,有一张很是破旧的床,有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靠坐在床的里面怯生生的看着故辞。
妇人利落的取出伤药和剪刀,将剪刀在灯火上消了毒,颇为娴熟的剪开了莫云卿的衣服。
“少侠,幸亏您遇见了我,这里常有野兽伤人的,我这都给来往的客人做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