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辞沉默一阵,慢慢取下了面上的面具,一双幽黑的凤目死死盯着韩汐,一字一句的道:“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可知道若是冒犯了她,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当然知道,她是当朝清河公主,是摄政王的王妃。可是那又怎么样?她自己都说了,太后废黜了她,摄政王休了她,我为何不能?”韩汐十分挑衅的回望着故辞,语气嚣张的说道。
天上突然轰隆隆的响了一声,故辞阴沉着面孔抬头看了一眼,自语道:“要下雨了。”
韩汐背着莫云卿快步向前走去,喊道:“黑脸大哥,快走吧,你要是追不上我,我就真的掳走她了。”
故辞的手紧紧握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的看了韩汐一眼,不得已紧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了韩汐所说的破庙,刚进去外面便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所幸破庙的屋顶还算健全,不至于让雨落下来,将三人浇成个落汤鸡。
说是破庙,却比故辞想象的要好很多,庙里供奉的观音大士,因为年久失修,再加上无人打理,看起来有些破败而已,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断壁残垣。
韩汐将莫云卿放在了一旁的干草垛上,正准备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囚服脱下来盖在莫云卿身上,却被故辞喝止住了。
“别将你身上的衣服盖上去,脏。”故辞冷冷的说了一句,脱下外袍小心翼翼的盖到了莫云卿 的身上。
韩汐丝毫不在意故辞的挖苦,耸了耸肩又将衣服穿了回去。
昏迷中的莫云卿有些不安稳,皱着眉头不停地轻声呓语着,故辞一筹莫展,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是眼下进城难免被人发现,只得硬着头皮道:“附近的医馆在哪?”
韩汐好笑的道:“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医馆?除了进城,没有别的办法。”
故辞被噎了一下,气愤的闭上了嘴。
眼见莫云卿越来越不安稳,故辞无法,只得抓起莫云卿的手腕为她诊起脉来。
这不诊不知道,一诊把故辞吓了一跳,疑惑地看了眉头紧锁的莫云卿一眼,不可置信的又听了一会。
故辞丰富的表情吸引到了韩汐,韩汐忍不住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故辞这下确定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愣愣的看着莫云卿。若是她有孕的事情被王爷知道,而自己又没有将王妃完完整整的带回去,自己怕是难逃一死。
故辞越想越不能,抱起莫云卿就要出去,却被韩汐一把抓住:“你要去哪,现在外面正在下雨,你想淋着她么?”
“让开,别挡道!”故辞低喝了一声,韩汐一愣,面色忍不住黑了下来,沉声道:“黑脸老哥,我好好跟你说话,不代表我脾气好,眼下外面下着大雨,城中暂时进不得,你要带着她走,我不可能同意的。”
故辞几乎是眼神凶恶的盯着韩汐,沉声道:“她有了身孕,我要带她回王府,若是出了问题,别说我,就连你都逃脱不了我们王爷的追杀!”
韩汐震惊道:“你,你说什么?她怀孕了?”
故辞看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心中十分的焦灼,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正是,我原本的主子是摄政王,不久前摄政王府遭巨变,王爷将我的卖身契给了王妃,要我以后贴身保护王妃,若是王妃现在有什么不测,我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韩汐一下慌乱起来:“那,那现在你也不能贸然进城啊,不说这大雨天出去会被淋湿,要是遇上刑部的人,今晚上不就白忙活了?”
“等到天亮更不好进去,不如现在拼死一试,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将王妃送回王府。”故辞坚定的说道,语罢看了韩汐一眼,“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各不相干,我救你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不要不知好歹。”
“不行,”韩汐止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咽了口口水,“要走也不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走。现在我看她还只是昏迷,并没有什么大碍,我知道有个办法能让她醒过来,不如让她醒过来以后再做打算。”
方才故辞把了脉,莫云卿只是力尽气竭,并没有什么大碍,故辞想将她送回去,只是因为怕再出什么闪失。
“你说来听听。”故辞沉声回道。
韩汐也懂得一点诊脉听脉只道,眼下便只是看了一眼莫云卿的脸色,就看出了所以然:“看样子她只是这几日忧思太重,加上劳累,所以才力尽气竭晕倒,若是有人能为她疏通经络,灌注一点内力调理内息,或许就能很快醒过来。”
故辞当即道:“我可以,你为我护法,我来试试。”
雨渐渐停了,滴滴答答的落在屋檐上,显得有些寂寥。
故辞刚才为莫云卿注入了内力,此时莫云卿已经安稳了许多,呼吸也是十分平稳。
故辞再一把脉,莫云卿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故辞方才松了一口气。
“哎,她为什么会被废黜了公主身份啊?”韩汐凑到故辞旁边,小声的好奇问道。
故辞瞟了他一眼:“不该问的事不要多问。”
韩汐白了他一眼:“我不就是关心关心她么,又没有别的意思,我可惹不起什么王爷之类的,我可惜命着呢。”
“王妃的至交好友意外小产去世,王妃重情重义,想要为好友报仇,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太后发怒,褫夺了公主的封号,不管不顾的杀了仇人。”故辞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说出了实情。
韩汐闻言啧啧感叹道:“当真是重情义的好姑娘,可惜了,沦落至此。”
故辞瞟了一眼莫云卿,轻声道:“王爷若是知道王妃现在受着这样的罪,心里肯定十分的不好受。”
“嘁,我瞧你们那个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知道自己媳妇怀孕了,还任凭什么太后废黜了她,若是真的喜欢,真的心疼,当时怎么不拦着?”韩汐颇为不屑的嗤笑道。
故辞轻轻拨弄着面前的火堆,淡声道:“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都不愿意让彼此受伤害,王妃固执倔强,不想牵连王爷,这才犯了傻。”
韩汐闻言也禁不住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昏昏沉沉的过了大半夜,莫云卿总算是悠悠转醒。刚醒来的莫云卿只是轻轻动了一下,不远处刚守了一夜才小憩了一会的故辞就立马睁开了眼,大跨步走到莫云卿这里,蹲下身轻声道:“主子觉得怎么样了?”
莫云卿没有说话,有些迟钝的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吗,朦胧的天光,良久才有气无力的道:“天亮了?”
故辞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是,现在已经是卯时一刻了。”
“卯时一刻,”莫云卿的双眼虚虚的盯着外面的天空,泛着莫名的光,“莫云柔,要开始梳妆了吧?”
故辞神色一凛,低声道:“主子,您怀有身孕,眼下您的状况不适宜去做这件事!”
莫云卿笑了笑,轻声道:“故辞,我决定的事,你什么时候见我反悔过?”
故辞哽住了,劝解的话语就哽在喉间半晌都说不出来。莫云卿挣扎着要坐起身,故辞忙来扶她让她靠坐在墙上。
“韩汐呢?”莫云卿看了下周围,没有看到韩汐的影子,好奇的问道。
故辞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传来韩汐兴奋的喊叫:“我抓到了只野兔,还有两只山鸡,可肥了,咱们今天有东西吃了!”
故辞闻言眼睛一亮,忙出去查看,才走到门口就看见韩汐提着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一大早你就去抓这些了?”莫云卿看着尚还活着的野兔,惊讶的问道。
韩汐从角落里找出了一根绳子将野兔的四肢绑住了扔在角落里,兴冲冲的道:“是啊,这一大早的出来觅食的动物才多呢,可惜我没有趁手的工具,要不然说不定能捕只鹿来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韩汐就将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铁锅在火星未歇的火堆上架好,使唤起故辞来:“嘿,黑脸老哥,你去把这两只鸡给处理了吧。”
莫云卿体虚尚未用饭,故辞自然不会拒绝,默默的接过两只凄厉惨叫的野鸡,去外面收拾了。
“谢谢你。”莫云卿看着韩汐,真诚的说道。
韩汐瞅了莫云卿一眼,笑道:“这有什么的?咱们俩也算是牢友了,要没有你,我不仅出不来,说不定在牢里一个人就活生生憋死了。”
的确,韩汐就是个少年心性,一刻都停不下来的,一个人关在牢房里吃苦头都是小的,没有人跟他说话才是最让他浑身难受的。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莫云卿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她要去解决了莫云柔,不可能带着韩汐一起,自然是要分开的。
韩汐架好了铁锅,不在意的道:“走到哪算哪吧,还不知道能不能碰上我师傅呢,若是碰不到我就一路走走停停。”
莫云卿纳闷道:“你除了你师父,没有别的家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