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恭表情一震,拦着冲进来就要带走莫云卿的御前侍卫,大声道:“陛下,不知道云卿做错了何事,您要将她关入天牢?”
文帝冷哼一声:“她杀害瑾王妃,这个罪名还不够么?”
“那内侍也说了是突然薨逝,并没有说是什么原因,陛下如此武断,难以让人信服!”萧长恭将莫云卿紧紧护在身后,剑拔弩张的看着文帝。
文帝眉毛一扬,正要再说话,萧长恭身后的莫云卿突然平静的道:“就是我干的,我自愿入天牢,听候发落。”
文帝的神色渐渐变得诧异,他本来就是想要给莫云卿定罪的,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要这样做,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萧长恭身边,文帝简直日夜不能寐。她能治好萧长恭的腿,谁知道还能帮萧长恭做什么?
萧长恭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莫云卿,莫云卿则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淡声道:“陛下允公办事,民女佩服,甘愿入天牢等候陛下发落。”
文帝双眼微眯,冷笑一声:“好,朕就如你所愿。”
御前侍卫蜂拥而上,将萧长恭和莫云卿围了个水泄不通。莫云卿在萧长恭身后轻声道:“萧长恭,你让开。”
萧长恭固执的道:“不,我若是让开,我会后悔一辈子。”
莫云卿眼眶发红,不舍的看了萧长恭一眼,险些落下泪来,手中一抹极细的银光闪过,一根银针没入了萧长恭的后颈。
连惊讶都来不及,萧长恭就晕了过去。莫云卿这下彻底忍不住了,眼泪一颗接一颗串成了线簌簌滑落。
文帝看着二人,突然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云卿知道,文帝自然不是问这个,于是平静的道:“因为是沈玖苧杀了孙沉璧,她必须赔命。”
“你就这么确定,朕会帮你?”文帝兀自一笑。
莫云卿冷冷的看向他:“陛下将这大周江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区区一个安兴,哪轮得到陛下来动手?说起来,是民女帮了陛下,不是陛下帮了民女。”
文帝盯着莫云卿打量了半晌,良久才突然道:“朕真的很讨厌你,就像讨厌你母亲一样。”
莫云卿根本不予理会,礼数周全的盈盈一拜:“陛下,云卿告辞。”
御前侍卫小心的绕过萧长恭,押着莫云卿去了天牢。
天牢是刑部的大牢,虽然叫天牢,但是建在地下,潮湿阴冷,空气也十分的不流通,是而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潮湿味道,就像是储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些东西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根发芽,开出一朵朵腐败的花。
莫云卿换上了死囚的衣服,形容尚且还算干净,被关进了一个铺满稻草的牢房里,旁边的“邻居”是一个辨不清男女的人,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没有一点知觉得样子。
守门的狱卒看见莫云卿,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有个年龄大些的纳闷道:“这位不是当时救过太后命的清河公主么?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年龄小些的十分诧异:“黄叔,您这都知道,连清河公主您都见过呢?”
“嗨,不过就是我亲戚在宫里做御医么,偶尔进宫同他说话见过一次,啧啧啧,这容貌,不记住也难啊。”被称作黄叔的中年男子啧啧感叹道。
小狱卒乐了:“合着您是见人家长得标志这才独独记住了吧?”
黄叔正色道:“别瞎说话,人家虽然进了大狱,可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呢?给底下的小子都吩咐下去,别怠慢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我可保不住你们。”
小狱卒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知道了黄叔。在这刑部大牢里的,哪个不是这样的惯例?关够一年才敢给点苦头吃的,这才进来第一天,哪有人敢随便对待呢?您放心就好了。”
“就是怕有一起子不长眼的,胆大包天,惹了人家。你去,找一点干燥的棉布给她铺上,别让人在狱里冻坏了身子,以后可有的我们罪受呢!”黄叔担忧的说道。
小狱卒不以为意:“这就没必要了吧?我瞧着一时半会这女子也出不去了,而且那干稻草待遇已经是很好了,还要给她特意找点棉布?”
黄叔细细的相看这莫云卿的面相,摇头道:“这女子龙章凤姿,面相是极富贵的,只是额上有黑气,可见这霉运只是一时的,咱们卖个好没错的,快去吧。”
莫云卿坐在干稻草上,自觉这大狱的水平已经比她想象中的好了许多,可她的小腹还是生生的坠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出来一样。她歉意的摸了摸小腹,呢喃道:“宝宝,娘亲对不起你,让你跟着娘亲受苦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或许就是这两天的事,或许就是下一秒,她给自己把了脉,脉象杂乱,这一胎,怕是难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莫云卿看见一个狱卒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子过来了,两个人手里抱着些棉被,正在开她的牢门。
莫云卿顿时警惕起来,向后挪了一步,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黄叔讪讪一笑,打开了牢门,将一旁干燥的稻草堆在一起,将棉被铺了上去,笑道:“清河公主,地下潮湿,您坐到那上面去,别让阴气进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莫云卿迟疑的看着两人,在确定两人没有恶意后,缓缓的起身挪动到棉被上,别过头不自在的说道:“谢谢,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你们不必这样,我和这里的人一样,都是阶下囚而已。”
谁知道那人将身后的小子挥退下去,关切的道:“您为何会沦落至此呢?可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对方只是一个狱卒,根本不会影响到莫云卿什么,莫云卿便也没有隐瞒,淡声道:“我杀了瑾王妃,可能过不了几天就要出殡了。”
黄叔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莫云卿:“您...您做了什么?您居然杀了瑾王妃?可是那个永旭郡主,瑾王妃?”
莫云卿被他的大惊小怪逗得笑了一下:“是啊,正是那个永旭郡主,安兴大长公主的女儿,瑾王的王妃。”
黄叔惊疑不定,结巴道:“那,那瑾王可知道?”
莫云卿冷哼一声:“哼,他还不知道,但是等他知道了,说不定还要感谢我呢,感谢我替他除了那个挡他道路的人。”
黄叔有些不能明白莫云卿为什么会杀了瑾王妃,按理来说这永旭郡主的身份和家世可比眼前这位深厚的不知道到哪里去,这清河公主居然这么大胆,做出这等事?
“那您,那您这可就不好办了,怕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黄叔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丝毫不这样想,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莫云卿眼神没有聚焦的看着牢墙最上面开出的一点点口子,透过的光照在她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光晕,让莫云卿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柔和,她喃喃道:“我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我还不会死,也不能死。”
黄叔兀自感慨着,莫云卿脑中灵光一闪,知道这个狱卒对自己如此特殊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于是便试探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黄叔求之不得,忙道:“您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莫云卿咬着唇瓣纠结了一会,小声道:“还烦请您给我买一点安胎的药,熬好了给我。”
黄叔一听,大惊失色:“您这,您这是怀了摄政王殿下的子嗣么?那您为何不说出来呢?这样陛下肯定不会让您下大狱的!”
莫云卿淡淡的一笑,摆了摆手:“我也说了,我不是什么清河公主了,更别提什么摄政王妃,你若是真的想帮我,就按着我说的去做。以后我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您。”
黄叔纠结一阵,暗暗下了决心,重重的点了点头:“您等着,今儿晚上我偷偷去给您买,这里人多眼杂,不好现在去的。”
莫云卿很是感激的看着他:“多谢你了。”
黄叔走后,莫云卿他叹了口气,纵使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这人对自己礼遇有加,肯定不是因为什么心善,而是奉行着“做人留一线”的处事原则,好给自己留后路的。
自己虽然被投进大狱,但是没有定罪名,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大狱,这酒代表着自己也许还有转机,所以自然有聪明人不敢惹自己。
莫云卿也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敢暂时进了这个地方,至于她在等的时机,想来不久也会到来的。
而刚才那个狱卒,或许能成为自己最好的助力。
莫云卿想着,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眼下最让她担心的就是这个孩子了,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她私心里是肯定想要留下自己和萧长恭的这个血脉,但是眼下的境况,真的是难上加难。
入了夜,莫云卿想着事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知道有人叫她的名字,莫云卿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一个熟悉的脸就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