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卿几乎是带着一点淋漓的爽快看着莫云柔,欣赏着她此时暗藏的怒火和窘迫。
人都是有一点私心,即使莫云卿有多么的不在乎莫云柔,也无心无暇报复她,可此时有机会,莫云卿怎么会放过呢?
莫云柔努力平复下胸口中动荡着的那一股怒火,面上扯出一个还算正常的笑容:“长姐费心了,想必父亲一定十分高兴。”
女儿给父亲送女人,这还是古往今来第一次。莫云卿丝毫不在乎这些,可在莫云柔来看,这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她莫云卿才不在乎莫尚书怎么看,所以便为所欲为,变着花样的来羞辱他们。
莫云柔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再忍,可眼下,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在这里,草草的行了礼之后,莫云柔带着那三人离开了摄政王府。
零露高兴地追上去看,不多时回来兴奋的同莫云柔禀报:“王妃,您是没瞧到二小姐的样子,脸色都黑沉黑沉的。”
莫云卿执起手边的一本书卷,勾唇一笑:“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好端端的非要假惺惺的说什么请罪,我最看不惯这样假模假式的人了,自然要给她点教训。正好,把琼落院那三个也打发了。”
零露笑嘻嘻的说道:“奴婢就知道您肯定会把后院那三个打发掉的,要不然跟王爷可怎么交代呢?”
花妈妈笑的和蔼,附和道:“是啊,老奴瞧着,前些日子王爷就是为了这事和王妃置气呢!眼下好了,心结便解了。”
莫云卿莫名觉得有些脸热,瞪了零露一眼:“一整天的不好好做事,在这里瞎说什么?还不去看看长生和星晚?”
长生和星晚两个孩子自从莫云卿“出痘子”好了以后,就被莫云卿安排着上了私塾,私塾都是七天回一次家,倒也方便。
“那两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么久才回一次王府,零露你去的时候多带一点吃食,再给夫子带一点礼物,直接以我的名义,让他厚待两个孩子。”莫云卿关切的道。
零露走后,花妈妈不仅感慨:“王妃对两个孩子也算是尽心了。”
“小孩子嘛,有机会不多学一点怎么行?像我小时候,”莫云卿说着渐渐噤了声,她小时候训练,就十分渴望和别的小朋友一样上学,所以她才对长生和星晚格外的照顾。
莫云卿话锋一转,笑道:“花妈妈,今晚上我想吃糟鹅,你去多做些来,让府里的人也尝尝鲜。”
帝京的三四月是最热闹的时候,不光是因为春日气象一新,更重要的则是春闱。
每年的三月三,朝廷在民间准时举办“春闱”,一年就这一次,可以略过科举殿试,直接入庙堂为皇帝分忧。
这也是诸多无法参加科举的举子最盼望的日子,因为春闱相比起科举,是真的更加的公开透明。
因着日子的重大,帝京的贵妇们也不闲着,纷纷在春闱前后忙着结交别家的贵妇人出游,通常都是带着自家的小辈,男男女女的都有,其实说是游玩,实际上也是为了让小辈互相相看。
莫云卿一直不太清楚这个习俗,乍一听零露提起,心中觉得好笑,这不就是相亲节么?
零露听得笑的双颊微红:“是是是,不过王妃,这可不叫什么相亲节,这叫女儿节。”
莫云卿恍然,说是相看,其实就是男子相看女子。除非是高门贵女,才能有一定的权利去相看门当户对的男子。
三月三到来之前,莫云卿也是兴致勃勃的好好准备了一番的,春天里吗,谁的心情会不好呢?
孙沉璧的胎像稳定,宫里两个怀孕的贵人也是一帆风顺,没有那么多的麻烦,冷香金倪又是关着门,莫云卿自然就是心情好,打算着带冷香金倪馆的人一同出去踏青。
莫云卿想到就做,找了知宴商量,知宴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但是同魏长风商量的时候,魏长风却是犹豫起来。
“姑娘,上次的事府尹没有传出去,已经是万幸,您现在更该韬光养晦。再说了,明面上您的身份高贵,同我们一起踏青,像什么样子呢?”魏长风冷静的分析道。
莫云卿是理解魏长风要她韬光养晦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后半句她就不太明白了:“你们怎么了?我怎么不能和你们一同踏春?”
陆吟在一旁扯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轻声道:“我们是花楼里的人,我和长风又是熟面孔,烟微也是名满帝京,若是让别的贵妇看见,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您了。”
魏长风附和着点了点头。
莫云卿好笑的看了他二人一眼,和知宴无奈的一对视:“那又如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从不在乎这些。”
说着不等魏长风和陆吟再拒绝,莫云卿干脆的道:“好了,不用再说了,日子我已经订好了,就在春闱,三月三那日,咱们一同去郊外的芦苇荡踏青。”
回去的路上,知宴和莫云卿一起,莫云卿叹气道:“他们就是太看低自己了。”
“说来也正常,你见过哪个东家像你一样随和的?”知宴笑着调侃道。
莫云卿撇了撇嘴没说话,知宴突然道:“哎,你春闱那日不用出面么?还和我们一同去芦苇荡?”
莫云卿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道:“有的,我称病推脱了。那样的地方我去做什么?还不够烦人的么?”
“那要是长恭知道你不陪他自己跑去和冷香金倪的人玩,他不生气么?”知宴笑道。
莫云卿白了他一眼:“他生什么气?他要是不满自玩去就是了,我又没有拦着他。”
两个人笑笑闹闹的说了一路,回到王府,还顾不上吃饭,莫云卿就接到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孙沉璧动了胎气。
莫云卿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赶忙坐上马车入了宫。
一到慈宁宫,外面已经可以听见里面的嘈杂声,莫云卿顾不上别的了,提起裙子一路跑着进了慈宁宫。
一进去到孙沉璧住的偏殿,门口的太医跪了一排,丫鬟进进出出的手里都端着已经染红了血水,莫云卿看的胆战心惊,抓住一个太医,眼眶都红的吓人:“孙侧妃怎么样了?”
“孙侧妃动了胎气,有出血的征兆,有些棘手却不是没办法解决,王妃莫急。”那太医被莫云卿的脸色吓得半晌没说话,但莫云卿身后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子声音冷静的回道。
莫云卿转身,果然就是齐沅。
齐沅看起来也是有些狼狈,莫云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放匀了气息,拉着齐沅走到了外面。
“齐太医,我最信任你,你来说,是怎么回事?”莫云卿声音压得极低,死死的盯着齐沅,“明明之前一直都是胎像稳固,怎么今日出了问题?”
齐沅踌躇半晌,还是说了实话:“王妃恕罪,若是微臣说,没有任何问题,您信不信?”
莫云卿有点迟疑的看着他,半天都没有说话。
“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齐沅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亦有疑惑,“微臣得了太后的命令,一定要将侧妃这一胎保住,是而今日胎像一动,微臣便事无巨细的查了侧妃所用的所有东西,包括这两日她吃的东西,都做了什么,都查了个清清楚楚。可结果就是没有任何问题。”
莫云卿的声音都有一点嘶哑了,看着进出的宫女,她越发的感到焦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出了问题?”
“微臣也不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侧妃吃的东西都是太后的小厨房一同做了送过来,就连试毒都是太后用的小太监亲自试毒,可就是没有任何的问题,也许真的只是侧妃她身子孱弱,不宜生养。”
莫云卿又瞟了眼慈宁宫的侧殿大门,深吸了口气,轻声道:“现在有没有危险?”
齐沅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问题,孩子也能保得住,但是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出血,微臣,就真的不能保证了。”
夜渐渐深了,慈宁宫也总算安静下来。莫云卿安顿好太后之后便守在孙沉璧身边,孙沉璧尚在昏迷之中,人事不省。
墨初端了点心放到桌子上,轻声劝着已经一天没有用饭的莫云卿:“王妃还没吃饭吧?赶紧吃一点,可别饿坏了。”
闻言,莫云卿缓缓地起身,走到桌前,又缓缓地坐下,像是在仔细思考什么事情。
“墨初,沉璧这几日,有没有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以前从来没碰过,但是现在碰了的?”莫云卿突然发声问道。
墨初仔细想了想,恍然道:“有的!前几日小姐说整日喝白水嘴里苦,想喝点茶,但是有孕之人不能喝茶,太后便让人精心制了杏仁茶让小姐喝。”
莫云卿一凛:“杏仁茶?今日喝剩下的还有么?”
墨初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明白莫云卿为什么关注这个:“小姐每日都是喝完了的,不过,太后为了方便,一次性把制好的杏仁都放在奴婢这,小姐想喝了就由奴婢来泡。”
莫云卿忙道:“那你去将那杏仁茶拿来。”
墨初虽然不解,可还是乖乖的拿来了。
莫云卿看着那已经风干过的杏仁,仔细闻了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那一兜子杏仁里也没有掺杂别的东西进去。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