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有飞石破空来
十多个随从围住了钱伯,但都不敢大意。
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人比一头猛兽一样令人害怕。
他们可比不得刘顺义。“通臂猿”的名号在他们中间还是有很大震慑作用的。
十多人的手里兵器一模一样,都是刀,明晃晃的三尺长刀。
富家以硬拳闻名,但刀法也不差,富家的随从当然也都用刀。他们的刀都是清一色的三尺长,形状不一,大小相同。
这十多人严阵以待,执着刀,刀尖闪着明晃晃地光亮,好像也是死亡的色泽。
钱伯此时倒真是一副高手风范,将刘顺义一拳逼下马,他安安稳稳地站在马背上。他脚下的马居然挣扎不动。
马下的十多人终于嚷嚷着动手,从四面包围,又一哄而上。钱伯虽然对刘顺义没有成功,但这些人他真没放在心上,脚尖轻点,跳起身,一个回旋腿,那些还没靠近的十多人便已经倒了五六个。第二次出手,剩下的几人只看到五个六拳头在空中飞舞,他们没看清钱伯是如何出手的就已经倒下了。
他们实力当然不弱,但是比起钱伯来毕竟还差得远。
钱伯的气势此时盛到了极致,根本不看倒下的随从,而是一脸战意地盯着不远处的刘顺义。
刘顺义没想到富家的这些人简直不堪一击,亦或者是钱伯气势如此之盛。他又一次皱皱眉。
钱伯再一次出手,现在又是一次好时机,他很会把握这种机会。
活了这么久,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很懂得把握机会。
他双腿使劲一蹬,猛然起跳,浑身舒展开来,像是一个活生生的通臂猿。他双掌居然是以排山倒海之势拍向刘顺义。
是钱家的《半月掌》!
钱伯好歹也是钱家的老仆人,这半月掌当然也懂,可只能学些皮毛。但此刻,他气势之盛,简直好像战神一般。再加上半月掌本就是顶尖的武学,他一掌轰去,有雷霆之势。
刘顺义气势比之钱伯远远不及,但他毕竟已经学会了也学全了半月掌,看着钱伯的攻势,他也毫不犹豫地对轰一掌。
双掌间光芒大盛,这一招光华夺目,隐隐在两人间轰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紧随其后的便是二人的招式对攻,你来我往,来来往往,简直使人看花了眼。
站在马车旁的钱小芊小手捏紧了她的衣服,胸口起伏不定,简直比她自己上场战斗都要紧张百倍。钱伯是她目前唯一能依赖的人,也是她的亲人。若他在这里败了,那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先不说报仇的事,就是她的性命可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哎,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你从来不会晓得什么时候要杀你的居然会是你曾经爱过的或者爱过你的人。
但此时她面对的,绝对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事情,自身的凌辱以及无法报仇的屈辱。
就在她心中焦急的注视着两人的战斗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时候,场上的战斗发生了变化!
一颗小石子从远处飞来,打在刘顺义的身上。
这简直像是破空而来的一颗小石子!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粒小石子。这小石子简直连一丝的波动都没有引起,就像是突兀出现在那里,突兀地击打在刘顺义的身上。
就连渐渐处于下风的钱伯也一点没有看到那枚小石子。
只有刘顺义,只有他觉得在刹那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而身体突然没有了一点点力量,好像连一丝内力都使不上。他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平常的人,和不会武功的农夫简直没什么两样。
刘顺义挥出一掌,竟然连一点点的内力都使不出。跟钱伯对了一掌,他的胳膊被掌力震得不住颤抖,要不是他撤的及时,这条胳膊也就折了。
他后退两步,胸内气血翻滚,血忍不住从嘴角溢了出来。
刘顺义也不愧是个高手,他依旧面不改色,但心里却简直震撼到了极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像见到鬼一样。
他看了看四周,尽量镇定些,道:“好,好,好。居然有高人在一旁掠阵,那在下告辞了!”话刚说完,他便不顾躺在地下的随从,翻身上马,一眨眼马已经飞奔出十丈远,消失不见了。
他真是一个识相的人,只有识相的才活得久,他当然想活得久一些。
钱伯和钱小芊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那些随从也没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奇怪,简直超出他们的想象。眼看着就要胜利的刘顺义居然就这么扔下一句话跑了。他们变得不知所措。
钱伯冷着眼,呵斥道:“滚吧!”
随从们心中大喜,挣扎着爬起来,也都乘着马一哄而散。
他们离开时可不如他们来时那么潇洒,这时候简直变得像是落荒而逃的狗,马蹄声杂乱得让人心烦。
等这些人都走远了,钱伯的脸色再一次萎靡不振,变成纸黄色。血也再一次从口里喷出来,他身子摇摇晃晃,好像马上就要跌倒一般。
钱小芊急忙扶住钱伯,掺着他坐下来,关切地问道:“钱伯,您还好么?”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簌簌直流。
钱小芊很坚强,可愈是坚强的人,脆弱起来,简直要比平常的人要脆弱好多倍。
钱伯露出笑容,安慰道:“小姐不要伤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些岁月。”
钱小芊道:“钱伯一生为钱家,老了还要受这罪,小芊真是愧对钱伯。”
钱伯道:“小姐莫说这样的话,老仆从小深受老爷大恩,少爷又一直把我当长辈孝顺。我这一辈子本就是钱家的人。”
“只是,这钱家已不是以前的钱家了!”钱小芊听着钱伯的话,不禁说道。
钱伯心里也唏嘘非常,想当初钱家可是京南鼎鼎有名的望族,自从少爷死后,这偌大的家族似乎顷刻分崩离析,都散了。
突然起风了!
这路上除了孤孤单单的一辆马车之外在没有其他人,就像现在的钱家一样,除了这两个相依为命的看似主仆实则爷孙的二人之外,再无一人可靠。
钱小芊简直心如死灰。
哀莫大于心死!
但是,终究还有希望,上天总还卷顾着这她,也卷顾着钱家。
因为车门缓缓打开,从车里走出来一个人,一个他们的帮手,他们的救星。
从车里出来的不是王仁图还有谁!
他的脸色不似先前苍白,可抓在车门边的手却依旧如钱小芊第一次看见的那样修长白皙。
钱伯站定,盯着王仁图好长一段时间才道:“我真是看走了眼!你究竟是谁?”
若在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刚才刘顺义口中的高人是眼前的王仁图的话,他们简直就是白痴。
钱小芊也怒目圆睁,一脸戒备的神色。
王仁图此时跟先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神色自然,动作没有一丝扭捏,完全是洒脱的样子。
他跳下马车,没有回答钱伯的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了钱伯。
钱小芊看着王仁图手里的一件用玉石雕刻成的人的手掌似的东西,呆住了。钱伯当然也呆住了,简直一动不动!
钱小芊从王仁图的手里一把夺过那玉石,呵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玉石?你怎么会有?”
她简直太激动了!简直太激动了!
没有人能体会她此时的心情,绝对没有人!
这掌形玉石可大有来头,钱家的传家宝除了《半月掌》之外,就是这掌形玉石。而且,这掌形玉石一直是钱家的家主随身所带之物。
但掌形玉石却在她的爷爷手里不见了踪影,那时候她还小,到她父亲时,也常听父亲提起这遗憾,时常说起钱家的掌形玉石消失不见。
而现在,钱家遗失的玉石出现在这个王姓小子的手里,她只是瞪着他,想要一个解释。
而钱伯的脸色虽然也激动,看向王仁图却是不一样的神色。
他从钱小芊手里拿来玉石,仔细查看,看到那掌形玉石的中指上有一根细细的金线从指尖延伸至手腕处。这才点头。
这真的是钱家的传家宝!
王仁图微笑起来也是阳光明媚,盯着钱伯,他知道,知道这掌形玉石的人只有钱伯。
钱伯镇重异常,就连他的伤都顾不得,压着声音,一字一句问道:“你从哪里来?”
这话问得相当有意思,简直太有意思。他没有像钱小芊一般问这玉石是从哪里来,反而是问王仁图从哪里来。
可王仁图听到钱伯的话,便一下知道,他是知晓这东西来历的。
他开口道:“天下地地上天,中间有座白丁山。”
听到王仁图说出这话,钱伯终于睁大眼睛愣在原地。他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从那里来的人。
眼看钱伯要问许多话,王仁图急忙开口:“有些事情我自会慢慢解释,当前最重要的是希望钱伯助我查探富家的阴谋。”
钱伯毫不犹豫,立马点点头,但一旁不明所以的钱小芊却不乐意,而且很不乐意。
“你聋了吗?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会有我们钱家的掌形玉石?”她说起话来简直带着刺。
王仁图当然一点也不生气,他也不会生气。
王仁图依旧没有解释,钱伯开口:“小姐,想必你也知道钱家的这块掌形玉石是在老爷手里遗失不见的。”
重新坐上马车,乘着风,气氛也不似之前那般压抑,几人向着京南城的方向前进。
钱小芊看着钱伯恭敬地把王仁图让到车里,真是一点都不开心。又听到钱伯接着说道:“说是遗失,却是老爷有意为之。”
钱小芊不敢相信,“怎么可能?爷爷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故意遗失呢?”
钱伯道:“老爷当然知道这东西贵重,正因为贵重,所以不得不遗失。”
看着钱小芊不解的眼神,钱伯道:“那时候富家已经和秦家结盟,我钱家眼看腹背受敌,难以抵御,老爷便亲自前往白丁山,将这玉石留在那里,希望六..希望那人在钱家灭门之际,搭救钱家一把。”
钱小芊当然知道白丁一族,可不知道白丁山,这世上知道白丁山的人很少很少。
所以,她会把白丁山和白丁一族联系起来。当然听到这话的人肯定会把白丁山跟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白丁一族联系起来。于是,她忍不住问道:“白丁山是否和那白丁一族有关系?”
沉默半晌,钱伯看了看王仁图,道:“确跟白丁一族有关。”
钱小芊这才把目光慎重地瞧向王仁图,这少年,难道真是那白丁一族的人?
六白丁和六小白丁如武林神话一般高高在上,而眼前这少年却没什么特别之处,一点也不像个高人!
她又听到了钱伯的话,“没想到,那些年秦家和富家反到没有多大动作,老爷便一直也没提起这事,就连少爷也不知道。这钱家除了老爷和我,真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若不知道钱伯真是钱家最忠心最心向钱家的老人,钱小芊肯定觉得这事是他们二人的阴谋。
可现今,钱伯绝对说得是真话,那这王仁图的来历想必也是真的了。
只是,她想不通,这王仁图为何行事如此古怪?
她也不管王仁图什么来历,大声问道:“既然你是来助我钱家的,为何刚才还要装神弄鬼,说什么去看病?”
王仁图避开钱小芊的问题,反而说道:“钱伯,请您说说富家的情况。”
钱小芊大怒,就要开口大骂,钱伯瞪了她一眼,回答道:“富家两年前本因为秦家被灭门一时很是低调,一度感觉销声匿迹一般。但前段时间富家家主突然暴毙,富家家主的小夫人以雷霆手段铲除了富家几位权势人物,坐了这家主之位。”
钱伯的伤势却真是有些严重,他咳嗽两声,脸色还是有些泛黄。
王仁图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钱伯只觉得一股精重的内力沿着他的经脉游走全身,刚才战斗所受的内伤都瞬间被滋润温养,变得舒适许多。
钱伯眼神变得很不一样,他又一次知晓白丁山出来的人有多么厉害。虽然他不知道刚才王仁图是怎样击退刘顺义的,但从白丁山走出来的人怎么会简单呢?
钱伯接下来的话有些苦涩,“那女人一坐上家主之位,便拿我钱家开刀。”
钱小芊神色一阵黯然。
“哎,不说这些了。现在钱家就剩我和小姐二人了。若不是到如今这个局面,想来你也不会到这里来。”钱伯道。
王仁图很仔细地听着钱伯的话,听到那女人坐了富家的家主之位,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这段时间,江湖乱相起,大光明寺由一个女道士坐了主持,现在这京南的富家居然也是一个女人当了家主。这天下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王仁图不愿多想,这事情实在是太复杂,现在要做的就是查清富家的阴谋,再从秦家下手。
自己才有机会查清许多事。
马车从风里呼啸而过,驶向京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