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修言醒的时候,床头床尾趴着两个脑袋。
一个是云若灵,一个是席康。
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人。
他觉得像一场梦,醒时,妻儿在身边依偎环绕,彼此守护。
“醒了?”云若灵感觉床上有异样,睁眼就见席修言正盯着她看。
“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他其实没出声。
云若灵道:“我本来就睡眠浅。”
“是吗,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睡觉的。”席修言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说到一半,忽然就扯唇笑开,“我倒是忘了,那个时候,你已经怀有身孕,嗜睡很正常。”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罢了。
“我以前很爱睡觉?”云若灵听他呼吸有些急促,便起身将他扶起,把枕头垫得高一些,好让他躺着舒坦。
“嗯,你爱睡觉,还爱多愁善感,有段时间动不动就掉泪。”云启正、白家轮番上来骚扰时,云若灵陷在亲情与道义还有真理之间,烦不胜烦。
这些,席修言都不想细说,也不知道君姨在解释白宇飞的存在时,有没有提到过。
云若灵听了很是诧异:“我以前性子这么弱的?”
“也不是,只是有段时间这样罢了。”
“都说怀孕的女人性子都会有些古怪,那我没怀孕以前呢?也这样吗?”
“不会,你很直爽,率真,有话就说,有不满就会发泄。”
云若灵点头,这才符合她现在的性子。
“渴吗,要不要喝水,医生说你醒了之后,可以适当的喝一点。”云若灵看他唇瓣发白干涸起皮,便问道。
“好。”
席修言挣扎着要坐起身子,云若灵赶紧摁住他:“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我不动,怎么喝水?”
“我帮你。”云若灵倒了水,又拿来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那种细心和细致,还有专注的眼神令席修言好似又回到从前。
她体贴的为他垫枕,如话家常地聊起过去,还喂他喝水。
她做起来那么地自然而然,没有半点平日里他一亲近就浑身不自在的姿态。
席修言感觉,有一种东西此刻在他们俩之间慢慢发酵了。
“你刚才说的,我还是想不起来,好像有个模糊的影子,但不真切。”云若灵抱歉地道。
“没关系。”席修言道,“感情,不需要藏在回忆里,现实里有,就好了。”
如果爱情只存在过去,现在来谈也没什么意义。
席修言轻轻将杯子一推,云若灵便知他不需要再喝了。擦试嘴角的水渍后,又替他拉扯着被子。
他看着她为他忙碌的一切,心里暖暖的。
云若灵知道他在看她,也不回避。直视道:“为什么那么护着我,你差点没命?”
“你是我妻子,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护你有什么不应该?”
“可是我永远可能也想不起来你是谁?”
“没所谓,我爱你就够了。”
云若灵望着他灼热的眸子,在那片深邃的海洋里,她看到了她的倒影。
他的瞳仁里,小得只能容下她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云若灵道:“虽然我可能永远失去记忆,但席修言,你扑向我的那一刻,我想我对你的付出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了。”
她不愿再坚守自己所谓的原则。
不愿再想席修言这个人的存在于过去到底是何意义。
也不愿追究四年前,他们分开,他究竟担负着怎样的责任。
他用生命护下她,这样的男子,她没什么好质疑的。
“你的意思是说,虽然我没有唤醒你的记忆,但我唤醒了我们之间的那份爱对吗?”席修言望着她,惊异不已,“你要重新接受我了,是吗?”
“嗯。”云若灵点头,面带微笑却是神情郑重。
席修言激动得想要坐起身,却是刚动的那一下子就扯裂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你小心……”云若灵紧忙察看,那紧张关心的模样是那样的真切。
“若灵。”席修言顾不得疼痛,腾出另外一只手,猛地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抱着,用尽余力,“太好了,你终于愿意再接受我了。”
失去记忆没什么可怕。
只要爱的那颗心,依然在就行。
当隔在中间那层失忆之膜揭开时,屋里的气氛就全然不一样了。
第二天早上,盛齐洺和苏可卿来探病时,席修言嘴角都挂着笑。
“哟,这小脸红润,满面春风的,完全不像是失血过多,大病一场的人啊!”盛齐洺嘴贫,一进门就开始开玩笑,还故意退出去看了看门牌,“要不是这牌子还在,我还真以为我走错地方了呢,这是病房么,怎么感觉像婚房。”
席修言心情好,任他怎么调侃也不计较。
只顾着盯着妻儿,怎么看怎么满足,怎么看怎么不腻。
“啧啧啧,真该把你这个样子拍下来,然后放大,挂到你们公司去,让他们看看你这个老总平日里都是怎样的傻劲。”
“行了啊,别说了,人家刚醒,你安静点儿。”苏可卿拍了他肩膀示意他闭嘴。然后把带来的早餐放在桌上,招呼云若灵和席康吃饭。
席修言因为身上有伤,只能喝粥,比起若灵和席康的猪肉粉条清淡的简直要出水了。
但他吃得照样香。
“那些人都查了么,是不是陈心华派过来的。”趁着这空档,席修言问起昨天的事来。
“查了,确实是陈心华派来的,朱七给他们一人打了几闷棍,全都招了。”说到正事,盛齐洺便敛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果然是她。”席修言面色阴沉。
第一次对若灵出手,他就忍无可忍。
这次,无需再忍了。
“不过她大概没想到,你家若灵已经不是四年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盛齐洺回想起昨天一幕幕惊叹道,“若灵的身手,你应该还记得吧,说句不好听的,不比你差。”
“这个若灵昨晚跟我解释了,四年里,她跟着阎默学了不少东西,武功,还有反侦探,反跟踪,阎默都有教。”席修言即便对阎默很有成见,可现在他也不得不感谢人家。
若不是阎默的调教,昨天出事的就是若灵了。
“陈心华以为若灵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她万万没想到,若灵早就不是当年的若灵了。就是我,也惊讶得很。敢情她回来这么久,一直谨小慎微的,都是在装低调啊!”
“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阎默毕竟是特种兵出身,他能教的东西必定不俗了。”席修言觑了他一眼。
“我没不服气,就是意外罢了。”盛齐洺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来的路上我好像看到陈心华的影子,她莫不是知道你住院,来幸灾乐祸吧?”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
盛齐洺刚提陈心华的名字,病房门就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