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秋雨绵延,已是深夜,我独自一人在刑警队二楼的办公室里值班,队里的其它人都随南思道队长追捕一名附近监狱的逃犯去了,我因为连续几天的腹泻而造成的身体弱而留在办公室守着电话机。
时钟指向十二点,追捕的人员一直没有反馈回来,跑了几遍厕所后,我无力地陷在沙发里准备闭上眼休息一会。楼梯上忽地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来人起码是两位以上。
不一会儿,门卫老张头,带着两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们是来报案的”老张头向我说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有点拉肚子”我说,并指一指椅子“你们坐下说吧。”老张头给来人倒了水之后,转身回门卫去了。
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报案人会带来怎样的故事呢?我打开记录本,示意他们可以叙述了。
两位报案者,年龄约在四十五岁左右,其中有位头部缠着纱布,身上的衣着较为讲究,上衣穿着一件暗格呢西装,下身着米黄色西裤,仔细观察脖颈上还挂了一条粗大的金链,但是这位仁兄衣裤上都沾有半干的泥浆,似乎曾在泥地上打过滚,脚上的一双鳄鱼牌皮鞋光亮如新,他同来的伙伴,打扮却很平常,与之相比,更象一位司机。
“我们俩是连襟关系”负伤的人说:“我叫王卫雪,他叫王东,我今年四十六岁,家住本市小河坝闸口五里桥,三十五岁前是政府部门里一个科员,后来辞职经商,经过多年闯荡,现在已是一个化肥工厂及娱乐城的老板。”他伸手递给我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南浦市城西化工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及南浦市雪华娱乐总会总经理的头衔。
“我今天遭到了一件奇怪的的抢劫案”由于头疼,这位当事人用手摸了一下绷带缠着的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把我的丰田轿车抢走了。”
“别急,尽量说详细一点,因为每一个细节对侦破案件都很重要。”我揭醒他道。
“今天,呵,不,应该说昨天。”王经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下午六点钟我按照全味楼女老板马惠的要求,带着一个二十万元的密码箱到小河口坝堤闸,预备还钱给她,因为我现在经营的雪华娱乐城是从她手上买下的,当时谈妥金额为300万元,分两年付清,前面已给了280万元,现在就剩这二十万元了,我到了指定的位置后,等了半天也不见马惠前来,其间我还打了两遍手机,但是一直关机,堤坝上很僻静,没有人经过,天色已全黑了下来,我等得不耐烦起来,准备离开,这时,开来了一辆面的,车到跟前,马惠领着一个戴口罩穿风衣的男人下了车,她付了的士车钱,那面的就开走了,这时,马惠和那个男人上了我的车,马惠上车就问:“钱呢?”我刚想埋怨她两句,却看见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能感觉到她受到了那个穿风衣的男人的胁迫,于是,不再多言,把二十万元现金拿给了她,并请她打了收条,这一切完了以后,马惠说:“送我们去全味楼吧。”我就开车往回走,大约走了十分钟路程后,那男人突然说要小便,喊我停车,于是我按她要求停了车。那男人下车不多会儿,又重新上车,我正准备发动车继续前进,就在这时,头部遭到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过了不多久,我被雨淋醒了,车子不见了,我则独自一人躺在河坝上,我随后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叫了一辆面的到医院扎了一下,喊来我的连襟,就到这儿报案了。”报案人说完已是头疼不已,坐在灯下皱着眉闭着眼休息着。
我飞快地记下报案人所说的一切。对于这桩案件真是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小河坝闸口,我是知道,那是一道通江的闸口,为防止江水倒灌,政府特地花了近千万元修建的,通往那里的是一条石子铺就的河堤,离市区有四十公里左右的路程。
“出事后你找过马惠吗?我问道。
“还没有找她,我打她手机一直关着,店里的人也说她没回店里。”王卫雪回答道。
“她家里有人吗?”我认为马惠是应该知道情况的,因为那个作案的男子是与之一道走的。
“她家里也没人接电话,马惠一直与她丈夫不和,她丈夫很花心,在外包情人,两人经常吵架,她家里没人是正常的。”
“哦”我沉思道:“你的车牌号及车的特征说一下。”
王卫雪道:“南A08536,黑色,左后尾灯灯罩有点缺损,右边后门反手处有一小窝。”
楼道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是南思道队长回来了。
南队长看了我的记录,又打量了两位报案人一会儿。
“你的皮鞋很漂亮,可你是来这儿之前才换上它的吧?”南思道对王卫雪道。未等回答,他又向着王东:“那么你是公交三公司的售票员喽?”
王东疑惑道:“你认识我吗?”
南思道笑了一笑,说:“是你的衣服告诉了我,你的工作服左胸口袋上有公交三公司几个字。”
王东说:“这很好知道,可是你怎么晓得我是售票员呢?”
南思道说:“你左边袖口处的磨损比右边要严重,并且有污渍,这显然是左手票夹长期拿着的缘故造成的。”
我把两位报案人送到门口,问王卫雪道:“你的皮鞋是来时换上的吗?”
王卫雪似乎有一些不愿回答,但还是说道:“你们队长说得对。”
回到单位宿舍的时候,南队长正靠在床上吸烟沉思着一些什么。我是很讨厌香烟味的,南队长也明白这一点,他把门窗都打开透着气,我们经常是这样睡觉,即使在下雪的冬天。
南队长今年有四十六岁,妻子已死去,唯一的女儿到北京上大学了,所以他就经常睡在我们这些单身汉的宿舍里,特别是象今天遇到突发案件的时候。
见我进来,他扔掉香烟,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吃了点泻痢停,好些了。”
“早点熄灯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做。”南思道拉灭了灯。
第二天,雨过天晴,秋日的晨曦,把这座江边的城市渲染得更加明亮艳丽。
我醒来的时候,南队长已把热乎乎的稀饭和油条端到我面前了。
“小许,快吃吧,马上有一件案子要出现场”他望了一下我的脸色:“气色不错,能坚持吗?”
遇到案件从来都是我最来劲的事,我因为我又可以从有着福尔摩斯称号的这位队长身上学到不少经验了,我说:“当然可以。”
案发现场是在远郊的一个小山沟边,这里离市区有四十公里,这是一段上山的公路,通向山顶的水库,一辆丰田轿车轿车斜着身体翻在路边的沟洼里,离车子不远处有一被焱烧过的尸体。
我则按照分工做着现场勘察笔录。
首先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轿车的车牌号南A08536,正是昨夜报案者被抢的车辆,车内驾驶座位的玻璃上沾着血迹,后排座位上有一段长一米左右的护导线、一副口罩,还有一张名片,尸体离车子约五十米左右,其身上裹着一床棉被,已被焚烧了一半,死者面目全非,究竟是男是女?年龄多大?都看不出来。
南思道时而俯身地下,时而从洼地爬上公路仔细察看着什么,又从尸体到到轿车之间来回踱步搜寻。
在辖地派出所会议室里,南思道听完了现场发现者的报告,然后召集大伙开会,我先介绍了昨晚事主王卫雪的报案情况,我认为死者是马惠,这个观点几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那个和马惠一起的戴口罩的男人作的案,是他抢了汽车,杀了马惠,又抢了四十万,但是,那个男人是谁?
现在就等法医的尸检报告了。
南思道在沉思始终一言不发,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他似乎很注意听取大家的意见,但是却又象在沉溺于一种思考中。
尸检报告出来了,血型、年龄、身高等体貌特征都与马惠相吻合。我兴冲冲地拿着报告来找南思道,可是却看不见他的人影。
待到食堂里准备关门的时候,我才看见南思道从外面回来赶到食堂匆匆吃了几口稀饭,那时我正打完兰球准备洗澡去。走向洗室。晚上很晚了,南思道办公室的灯却仍亮着,我则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南思道安排我和队里刘本之去调查马惠的情况,全味楼餐饮经理刘强,这真是辛苦的一天,为了不惊动当事人,我们找店里员工侧面了解刘强的情况,并详细问了刘强案发当晚的去向,与刘强同寝室的厨师长,反映刘强当天并不在全味楼,而是颇为神秘地外出活动,一夜未归。
除此之外,别无线索,我们只好直接找刘强询问了,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在支吾一番后,不得不说出在外与另一女人奸宿的隐情,我和刘本之马不停蹄找到刘强供述的一家茶社的老板娘核实了刘强的话。
回到队里已是中午,南思道一边在翻看我的报案记录,一边喝着茶,我向他诉说了调查的经过,他很仔细地听着间或插嘴问上两句,虽然他对我们的调查很满意。
“很好。”在听完后他说:“现在只是缺少证据,当然还有些细节需要费心推敲一番。”
听到他讲完这番话,我暗自一惊,整个案件还在云里雾里,他怎么象已知道结果,对谁是凶手已经一目了然呢?
看见我满脸迷惑,他合上记录本:“任何事情不要看表面现象,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必须要找到证据。”
“你是指刘强的话吗?”
南思道微笑了一下未置可否,我不禁暗自思忖南思道刚才的话,证据?他所指的证据究竟要证明什么呢?这既让我摸不着头脑,又引导我去思索,这种思索往往令我不断改变原先对案件的认识。
南思道认真研究着死者的尸检报告,他拿起铅笔在报告上划着什么,随即陷入沉思。
出于好奇,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他的死亡时间:饭后三小时至四小时间,胃内检有麻醉药物的结论处划上了两条线。
南思道指着这里说:“小伙子,你有什么看法需要发表吗?”
“我想这是显而易见的,麻醉药是那个凶手给马惠喝下的,他一定是趁她不注意在食物或者饮料里下的毒,最后他又勒死了马惠。我为自己的分析洋洋得意。
“不错,很好。你已经开始把这些联系起来分析了。”南队长赞许道。“这件案子得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了。”
负责调查马惠的丈夫的王成武探长也回来了,他的收获颇多,一进门就迫不急待地向南队长汇汇报报起来。
“马惠的丈夫名叫尤坚勇,是一个赌徒,他与马惠之间已毫无感情可言,有一次,他公然带着两个女人回家鬼混,马惠说他****,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至于夫妻俩为何会发展成如此水火不融的关系,是因为尢坚勇吃喝嫖赌,只知道向马惠要钱,并且他抓住了马惠与刘强私通的证据,并以此要挟,索取更多的钱,案发两天前,他因为外面的情人分娩以及赌债要马惠给他30万元,马惠当然不答应,他就扬言要马惠好看,因此,我认为他有做案动机,一杀死马惠后,他可以继承马的遗产,并且,我们也查了马惠的手机通话记录,证实案发当天他与马惠通话达二十多次。“把马惠的话单拿来我看”一直沉思的南队长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