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们了。”妇人写好后将纸与笔还南思道,“不过,现在您应该告诉我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了吧?”
“什么判断?哦,当然,你是指你的身份吗?这很简单,我是从你左手腕上戴着的手表上看出来的。”南思道哈哈一笑说道。
“唔,这是一块纪念手表,上面还有五河市中学三十年校庆纪念字样。”妇人招腕看了一下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独身一人呢?”
“如果你有一面镜子让你看到扎在脑后的发髻,你就会发现它是歪斜的——这显然是身边没有老伴提醒的结果。”南思道打开了门送走了来访者。
“怎么?你要到王晓雪的家里去?”在食堂吃晚饭时,我吃惊地反问南思道,“为什么?这件事也许根本就是作母亲的胡思乱想而臆会的呢?可能什么情况也没有,或许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儿子与一个絮叨的寡母之间的叛逆行为,而过一段时间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你现在去能得到什么线索呢?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不,小伙子,别忙着发表一大通意见,你应该注意到一个事实,王晓雪的举止,不同寻常,有时候,违背常理的事往往预示着非常事件的发生,而制止将要发生的罪行是要从一些看上去毫无意义的蛛丝马迹上着手的。”南思道撕下一片馒头塞进嘴咀嚼着,又喝了一口稀饭。“我可以等你打完兰球后一起去,刚好利用这饭后的一段时间看看报纸上的新闻。“
“好吧,我妥协了,谁叫你是头呢,再说打完球我也无事可做呢。”
打完球,在盥洗间洗了一把冷水澡后,我和南思道开着车,穿过热闹的星汉路,按照下午报案人所留下的地址门牌,来到一个四合院里,敲响了其中一户的门。
王晓雪的妈妈将我们让进屋,倒上茶,递上烟。
我观察了一下房屋的结构,这是一个五、六十年代的老式建筑,瓦顶、木梁,共有左中右三间房,左边的房屋是餐厅兼厨房,中间可以看出是儿子王晓雪的起居室,而妇人则住右边。
“我想看一下你儿子的房间。”南思道说。
“当然可以。”妇人把我俩领进了中间的房子。
这里只有一张床,衣柜和写字台,写字台的桌面上放着一些书籍,显然是经过拾掇以后整齐摆放的,南思道随手抽出几本翻看了一下,又插回原处,在写字台的左边放着一个液体气罐,形似打火机的充气瓶,但是罐体本身没有任何标识、标注,南思道拿起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忽然,他的目光盯在了这个罐子底部垫放的位置,那是一张涂满各种字迹的纸片,纸片上用红蓝笔划上了一道的线段,有的地方还有蓝笔划了一个小交叉,另一面则记着一排数字,9.16.8:00;17.8:10;18:30;18.8:00;18:20——
“这是什么意思?”我把纸片递给南思道“是列车时刻表吗?”
南思道没有回答,眉头紧皱,他向妇人说道:“这些我可以带回去研究一下吗?我说的是这个小铁罐,还有这张纸片。”
“当然,只要能揭开我心中的谜团,早日找回我的儿子,怎么办都行。”
“你怎么看这些东西呢?”晚上在集体宿舍里,我问坐在灯下沉思的南思道。
“问题越来越有趣了。”南思道一边看着纸片,一边喃喃地应道。
“这个小铁罐是什么呢?那妇人告诉我们他的儿子不抽烟呀,可这也不象是充气瓶呢。”我拿着带回来的小铁罐琢磨。
“你应该用鼻子嗅一嗅,这个特殊气味你也许从来没闻过呢。”南思道建议道,“我相信多一些体验会有益于你今后在刑事侦查科学领域里的进步。”
“哦,你不要买弄你的经验主义的理论啦。”我拿过小铁罐闻了闻。“我承认,这种气味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闻到,它甚至使我觉得有点窒息。”
“这是一种麻醉神经的液化气体,你可千万不要过多地吸入,否则,你将全身瘫软,失去知觉,任人摆布。”
“天啊!这难道就是一直在社会上流传的麻醉抢劫的作案工具吗?”我吃惊道。
“正是,准确地说它叫****,在医学上经常用作全身麻醉,麻醉的效力非常高,易溶于乙醇,一些罪犯正是利用这一点,把它搀入酒中,骗人喝下,或者被罪犯装进瓶中,对准受害人面部进行喷洒,使人丧失反抗能力,然后实施犯罪。”
窗外刮起一阵秋天的夜风,将窗帘轻轻拂起,我感觉到秋的凉意,于是起身关闭了窗户。
“王晓雪是一个麻抢罪犯吗?他要这个做什么用呢?”我问。
“这正是我需要抽烟思考的问题,你如果想要答案的话,就不得干涉我抽烟的权力。“南思道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
“我真不该跟你住一个宿舍,对于一个不抽烟的人来说,被动吸烟令我倍感痛苦,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抱怨道。
楼外树叶婆娑作响,秋风带来了一阵秋雨,睡意袭来,令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清晨的阳光将我唤醒,我睁开眼发现南思道正站在窗户前打开窗帘。
“哟,今天早晨不去跑步啦?”南思道边说边拿脸盆毛巾准备去洗间。
“闹钟没响吗?”我看时针正指在了7点半,急忙爬了起来。
“你早晨散步去了吗?”我在盥洗间水龙头旁边洗脸边问南思道。
“出去搞了点小调查,等会儿用完早餐还得出去。”南思道一脸神秘地说道。
整个上午,我待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南思道的办公室空着,我不知道这位上司去了什么地方。技术组的刘木之组长,将我送去化验的小铁罐的检测报告送来,其结果是跟南思道的分析一致。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南思道一脸疲惫地走进办公室,我把技术组的化验报告递给他,他匆匆瞥了一眼就搁在一边,对我说:“我现在最需要一袋方便面。”
“亏好我在办公室预备了一箱面,怎么还没有吃呀?”我给他泡了包康师傅方便面。
“别提了。”他迫不急待地吃着面条“由于我们这个国家庞大的官僚机构运行的缓慢而又效率低下的缘故,以至于我整整一天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各部门的审批程序上,你知道,在这个机构里不找到负责的科长以及具体承办人,你是不会从他们那儿得到你要的资料的,哦,快,接电话,也许是我需要的传真资料,谢天谢地,他们讲话还算负责。”我忙拿起话筒,对方告诉我有文件要传真给南思道,我立即回复了一个接受信号。
传真机里源源不断地输送出一大堆资料,南思道仔细看着这些传真来的资料。
“这是市劳教队传来的犯人档案嘛。”我也歪着头看这些文件,说道:“哦哦,其中有王晓雪的,那么,另外四个人是谁呢?”
“快,我们必须立即赶到汉桥造柒厂,如果来得及的话,也许能够阻止这场阴谋的发生。”南思道几乎是在看完全部传真资料就拉着我向外跑去。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问。
“别问了,上车再慢慢告诉你。”南思道等我上了车就立即发动汽车,奔驰出了公安局的大院。
秋日的夕阳,暖暖地从车窗外伸了进来,照在我的脸上,我们的车子沿着秦水岸边的河滨大道向前飞奔。秦水粼粼闪亮,路两边高耸的榆杨树开始零落地飘下片片落叶。
“为什么要到汉桥造漆厂去呢?那里有什么案件吗?”我问开着车的南思道。
“我确信有一宗罪案正在进行,而罪犯的目标就是汉桥造漆厂的负责人乔汉,这就是我一整天在市劳教局与劳教队档案部门来回奔波,查找资料所得出的结论。”南思道回答说。
“我还是没听明白。”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最扼要的事实。”南思道目视前方开着车,“你知道,世界上的事物都是普遍联系着的,有些罪行是因为罪犯意志以外的原因而中止的,而在旁人看来似乎罪案已结束了,罪犯也已受到法律的制裁,车辆案件已经完结了,其实人们完全被看到的假象蒙蔽了,这种被制止的犯罪才仅仅是开始而不是结束。王晓雪一年前因抢劫被劳教一年,他的同案叫李强,当时,被他俩跟踪的是汉桥造漆厂的厂长乔汉的司机,结果被跟踪的司机发现,司机在车内拨打电话报警后,就径直停下车走到二人的车前质询,这时,李强突然下车掏出匕首顶住该司机,王晓雪也下车殴打,该司机高声呼喊‘抢劫了,抢劫了’。正好110民警赶到,把这两人送往派出所,这就是事件的经过,但是,王晓雪与李强跟踪目的并不是为了抢劫乔汉的司机,而是为了绑架乔汉,但是案发时乔汉并不在车上,又因为这个司机十分机敏,所以两人才没有得逞,我这样说你应该清楚了吧?”
“你凭什么说两人是为了绑架呢?”
“嗯,以后再慢慢解释吧,你瞧我们已到了目的地。”
太阳的余辉已消失了,汉桥造漆厂里冷清无声,这个漆厂供应着五河市所有造船厂的用漆是全市民营企业龙头,工人已经下班,门卫室亮着灯,看门人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南思道直接把车开到办公楼,这里三楼办公室亮着灯光。
我跟在南思道的身后进了亮着灯的总经理办公室。这间宽大的办公室足有40个平方米,一张老板桌豪气十足地点据了屋中央,而真皮转椅后的墙壁被一排摆满书藉的书柜覆盖着。皮沙发上坐着二男二女,这四人静默无声。一个稍长的男子抽着烟,另一个年轻的低垂着头摆弄钥匙,一个18岁左右的少女则头靠在一个中年妇人的肩上抽泣,他们似乎没有看见我们来访。
“请问,乔汉在吗?”南思道环视房内问。这声音仿佛使屋内的四个人受到了震动,都抬起头注视着我们。
抽烟的男人眼神里射出一道逼人的光:“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感觉到这个男子的敌意,掏出警官证:“公安局刑警。”
屋内所有的人似乎都被电触了一下似的,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们这种举动把我也吓了一跳。
“你们是刑警队的?”中年妇女欲言又止。
“哦,哈哈。”抽烟的男人换上一张僵硬的笑脸,“乔汉吗?他已经出差到武汉去了,最近业务比较忙,他出去联系生意去了,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你是他弟弟啰,这位女士是乔汉的太太吧,而她身边是他的女儿,那么”南思道把脸转向拿着钥匙的年轻人“你是乔汉的司机。”
“呵,呵,对极了,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们可是头一次见面。”司机吃惊地说。
“你手里拿的有一把是汽车的钥匙,表明了你的身份,而乔总经理桌上的这张三人照全家福照片说明了这位女士与小姐你们母女与乔经理的关系,这位先生就不用说了,只要看一看照片上乔汉的长相与你的容貌多么相似就知道是兄弟了。”南思道把照片放回原位。
“是的,我是他的弟弟乔木,您还没说有什么事呢?”乔木从诧异里回过神来扔了一支烟给南思道。
“乔汉出差到武汉要什么时间回来?我想当面跟他谈一谈。”南思道点燃香烟。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乔木有点不耐烦,“我哥哥他没有准确的时间,也许要很长一段时间呢!”
“是这样的吗?夫人?”南思道闪电一样的目光直逼乔汉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