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在叶家小世界的通天山路中,在那个楔丸创造的世界里。叶洛海第一次踏入苇名世界,在无数死亡与复生中走到了尽头。
月光下的芦苇地,穷尽一切后败北的苇名弦一郎,用另一把不死斩“开门”自尽。以此打开黄泉之门,唤回老迈死去的苇名一心。
从弦一郎身体中爬出来的一心,在孙子身体不断涌出的鲜血中接过“开门”。
此时的他与天守阁中的垂暮剑圣完全不同,由不死斩唤回的一心变得年轻而强大。
身披轻铠,腰负长剑,巨大的长枪插在身旁的地里,羽织随地上的芦花一同飘起。
他就这么看着弦一郎失去生机无力的倒地,随后转身。脸上有一道穿过右眼的旧疤痕,那是征战无数强敌,不断挥刀的剑鬼象征荣耀的印记。
他用剩下的独眼凝视着不远处的叶洛海。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浓郁而复杂的情绪。
“这是可怜孙儿唯一的愿望...”
“所以只狼,我要斩杀你!”
...
黑龙仰天咆哮,带着无尽的愤怒。
伴随着恐怖的气场,大地开裂。脚下的山脉几乎整个破碎,叶洛海在一片狼藉中不得不释放魂力稳住重心,以免在晃荡中失足摔在凹凸不平的石块间。
“我想起来了...”
黑龙骤然低头,古老而威严的龙瞳凝视着半蹲的叶洛海,大嘴开合间带起的气浪让他站不起身。
“你们人类比我想象中还要卑鄙,玉不屈在将死之时竟然还能将我困在这里。”
叶洛海顿时了然,眼前的恐怕就是龙族时代最强的龙王之一,那个跨越十万年界限的金眼黑龙王了。
不,或许只是黑龙王留在霸王斗罗身体中的诅咒而已。
他环视四周,一草一木都真实无比,仿佛也是一个独立世界,作为囚笼的小世界。
自己这时在此,就代表龙冢触发了什么机关,将自己这个外来闯入者封闭在此。
“或许我们能合作?我也想要离开这里。”叶洛海运转魂力,让黑龙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音,伸出一只手表达诚意。
“哦?”黑龙眯了眯眼睛,其中灿金色仿佛要满溢而出,周围的天空都随之扭曲变形:“尽管与我合作么,与奴役人族的龙王合作。”
随后它弯曲身体,偌大的头颅缓缓靠近塌陷为碎石堆的山顶,一只巨大的前爪缓缓伸向叶洛海,仿佛要与他伸出的手相握。
仅仅只是爪子上的指甲,都比叶洛海要巨大数倍,巨狼芬里尔在此也只能沦为巨象面前的白兔。
“你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也有一个人类,一个强大的人类。”
反射光泽的鳞片,染上红与金的巨爪,黑龙的前肢在叶洛海面前快速放大,带起的气浪几乎吹得他睁不开眼。
“他也想要与我合作,让龙族与人类和谐共处。”
“他相信,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同等重要,无论是魂兽,还是人类,所以应该珍惜。”
“我答应了他...”黑龙王的手顿在叶洛海身前,只要轻轻抖动一下,脆弱的人类身体就会在此之下被撕碎,就算是叶洛海也无法幸免。
“我们达成了约定,人类和龙族的战争已经持续太久太久了,我们互相之间的牺牲都太过沉重,而合作是一种双赢。”
...
耳畔的龙吟还未停止,但也没有玉元震所期待的指引到来。
长时间盯着祖先的身体是一种大不敬,他收回目光,本想为家族崛起而继续修炼,但心中躁动下难以入定,索性站起来欣赏这个保存祖先身体的宽阔房间。
他走向墙壁,缓缓抚摸上那纯粹的色泽,倒映折射的光被他的手掌遮住,此刻这块墙壁犹如天然的玉石,澄净通透仿佛能看到墙的另一边。
手掌传回来的是温暖的温度和丝绸般的顺滑,玉元震有些爱不释手,他突然想到家族没有蓝陨岩雕刻龙雕了。
“如果是这种比蓝陨岩还要上乘的石材来雕刻,才更加与祖先般配吧...黑色的龙雕,简直是一种侮辱,是连蓝电霸王龙的尊严都舍弃的行为。”
他收回手,想要回头观察一下地上水槽形成的图案。然后愣住,他身后是正对着的祖先身体,头就朝向他的脸,虽然祖先闭着眼睛,但他刚才生出了一种对视的错觉。
也没有怎么在意,他蹲下来观察起槽中水流的流向,开始在心中刻画地上的图案,逆流而走,绕着最外围的圆开始漫步。
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疑惑。
“刚才,我转身看石壁前是正对着祖先的方向吗?”
...
叶洛海看着面前停下的龙爪,手摸向腰间,发现原本在那里的楔丸不知所踪,然后缓缓收起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黑龙没有直接进攻,而是似乎同意合作,让叶洛海松了一口气
黑龙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过往的经历,竖瞳微微收缩,陷入回忆之中。
“达成协议后,人类与龙族都进入了和平期。”
“我们龙族管束魂兽,并驱使它们创造适合我们生存的各种环境。森林、湖泊、高山,我们魂兽强大,轻易就创造了生存的极佳环境,繁衍生息。”
“而人类也短暂的走出洞穴,开始在大地上建造城市,开拓未知的世界,耕种、扩张、发展,那段时间人类数量大有增长,整个大陆都在一种安定而和谐的环境中。”
“之后啊...”黑龙咧开嘴,仿佛在笑。
伸出的龙爪缓缓收回,没有与叶洛海伸出的手相触碰。
“我干掉了那个天真的人类!”巨龙突然张嘴嘶吼,巨大的爪子收回些微,随后重重前推。
本就坍陷一半的山脉在这一击下彻底崩毁,向中间凹陷,形成了一个破败的盆地,而其中心就是按下的前爪。
“人类与魂兽是不可能和谐共处的!”
“两族的仇恨永远无法化解,只有你死我活。”
“人类需要猎杀魂兽获得魂环,魂兽只有吞噬人类才能继续生存。这是上天注定的法则,只有靠一方的彻底消亡才能结束。”
龙王缓缓收回手,它没有感觉到一丝有威胁的抵抗能力,杀死一个魂斗罗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踩死路边的杂草一般自然。
“这个道理很简单,但那个令我感觉到巨大威胁的天真人类不懂,你也不懂。”它盯着还冒着烟雾的,龙爪留下的巨大黑色凹陷冷笑道:“所以你和他都死了。”
“我不需要人类的帮助,即使我只是一道残存的意念,也能走出这个囚笼。区区一个小地方而已,待我破坏殆尽便能找到出口。”
地上的灰烬之中,没有叶洛海的身影,黑龙的一击直接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一丝不剩。
...
叶洛海猛然睁眼,呼吸有些急促。刚才的那一击他毫无抵抗能力,直接被碾压消亡。
本该被夺取生命,但此时他抚摸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噗通狂跳,证明自己还活着。
“我没有死,因为...花的芬芳一直没有消失啊。”
他看向前方,漆黑的夜幕中眼前的庙宇显得格外死寂。微风吹起,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自己根本没有打开这扇门,不知何时起自己就进入了那个小世界,或者说是幻境。但好在并不高明,没有隔绝掉外界的气息。
他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孤零零的立在庙宇外的墓碑,和碑前刚摘下还很新鲜的花。
香味就是自此而来。
“呼...怪不得通过杂音之时,玉元震说通过第一关呢,原来之后还有这等考验。”
若是当时真的相信自己已死,或许就真的将脑死亡,成为一具只会呼吸而没有意识的尸体。
叶洛海看向小庙的门把手,眼中带着矛盾。还没有进入就遇到了这样的威胁和压力,自己还要继续进入吗?
玉元震显然已经到了庙里,坟墓前的花多半是他提前放好的,叫来自己恐怕也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只在外面等他。
已经够了,不用再前进了,里面蓝电霸王龙的私事与我无关。
但脑海中却出现了在刚下幻境里见到的背影,威风淋漓、不断进取的苇名一心。
“无法直视、无法跨越的悲伤回忆中的洛萧娘。”
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嗡嗡,叶洛海有些迷迷糊糊感受不清。
然后毫无犹豫的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