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池祤在旁边的狂轰滥炸,顾渊无奈的摇摇头,停下手里的事跟她解释道:“疫情刚开始蔓延的时候我便飞信竹林深处了。”
池祤不解,你飞信竹林深处有什么用啊?该飞信的是沧州府衙啊!
转念又一想,竹林深处就在沧州城外,通知竹林深处就等于通知了沧州,而且,顾渊是竹林深处的少庄主,他的飞信,竹林深处必定十分重视,沧州府衙却未必会信。
哈!果然,顾渊从来想的都比她要周到。
既然沧州不会有事,池祤便也不再顾虑,她要留在这里,和顾渊一起看看究竟是什么引起了这次的瘟疫,究竟是谁冒了这天下之大不韪。
顾渊往生水撒了些蓝色粉末,水面上立刻泛起一层绿油油的藓色。
池祤眉头紧皱,顾渊依旧云淡风轻。
“你说,是有人投毒吗?”
“暂不可下定论,去生水源头。”顾渊起身,干脆利落。
池祤拉住顾渊,“三哥哥,我去城外看看,我想去看看那排污的水道。”
顾渊迟疑一下,“好。”
二人分开后不久,一个人影悄悄出现在了中区城西。
池祤一边掩着口鼻,一边在心里暗暗后悔,真是蠢死了,为什么不让顾渊来看这臭哄哄的水道,自己去那水源处呢!臭死了,简直要晕厥了……
难道这使用过的地下水本来就要比那使用过的山泉水恶臭吗?我的天,城墙里面就是一排民舍,也不知他们素日是如何忍受的。
池祤忍着臭气熏天,找了根木棒使劲儿扒拉着水道里,似有若无的,好像老是被什么东西挡着。
手上有动作,脑子又一团乱,池祤的注意力被分去了大半,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应该是化酸石。”人影突然开口。
“啊?”池祤一转身差点跳进那污水道里,“祁……祁小姐?”
“是,又见面了,祤姑娘。”
再次见面,祁缦瑟却没有了当时的亲热,反倒疏离有距离了一些,但这样,反而让池祤舒服许多。
两人找了个清凉逆风的地方,避开臭气哄哄的水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不是逃…离开了吗?”
祁缦瑟微微一笑,微揽青丝,“祤姑娘,不,该是称呼你六小姐,毕竟您可是国公府的小姐,身份尊贵,万不是我等民女可轻易攀附的。”没在意池祤的尴尬,祁缦瑟接着说道:“我知道,当日骗你收下酒楼是我的错,可家族有难,缦瑟又怎忍心看着父亲为此一夜白头呢。六小姐有天神庇佑,还有元公子护持左右,肯定不会因着这样一间有问题的酒楼遭遇不测,所以还请六小姐大人大量,肚中撑船,原谅缦瑟往日所为。
池祤摆摆手,“我肚子大,装的都是些桂花糕酥油饼,可装不下你这下事儿,我早都忘了。”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算是揭过了。
“你刚才说化酸石?可是那有清净洁污功效的化硫酸石?”
祁缦瑟点点头,语气略显沉重:“不错。祁城虽大,可中区、南区人口较少,城区中产的废水很少的一部分是生活废水,大多数都是工业废水,里面都是染料、蚕蛹粪便之类,混合在一起味道实在难闻,有时就是空气中都会弥漫一些若有若无难闻的味道。父亲为了达到朝廷的标准,便进购了一批化酸石,将其投到了城外的排污水道里,没曾想效果不错,污秽恶臭的味道果然减轻了不少。但化酸石有腐蚀性,泡久了甚至会挥发出有毒的东西,所以父亲下令定时定量投放,以免危害百姓。”
池祤认同道:“没想到这祁城主虽贪财,倒也还算是个宅心仁厚的父母官。”
祁缦瑟叹了一口气,“唉,可惜我们身在北区,对中区的管理又不甚严格,导致中区百姓随意购买了大量的化酸石投到了水道里,结果……”
“化酸石极难开采,百姓是从何买到的?”
祁缦瑟看着一脸疑惑的池祤,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么看来,瘟疫的源头就是化酸石分解出来的毒气了。这毒气漂浮到空气中,又随着雨水落进了生水井里,百姓喝了水,便生了病。”
池祤草草分析了一通,便决定回城去找顾渊,把这事告诉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这祁缦瑟刚才好像岔开了话题啊?
她站住脚,再次开口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祁缦瑟此时已褪去外面的黑衣布衫,闻言浅浅一笑:“我以为小姐知道呢!毕竟我爹曾是这一方父母官,祁城又是我自小长到大的地方,我行至半路,得知祁城爆发瘟疫,就回来了。”
二人并肩而行,池祤道:“而且你一听说瘟疫便直奔中区而来,说明你早知这水道存有隐患。”
“六小姐,就算我早知道,我一个弱女子,一不懂医,二无实权,我能做什么呢?”
“唉。”池祤不再说话,这天下就是这样,女子永远做不了主。
两人一路沉默,行至城门口,便看见勒清从马上一跃而下。
池祤登时喊住了他,“勒清,你怎么回来了吗?南区怎么样了?”
勒清见着池祤一脸苦相,“六小姐,你能先容我喝口水吗?”
……池祤嘴角抽抽,这画面,似曾相识啊。
趁着勒清找水的功夫,池祤吩咐人去请顾渊。
豪饮一杯后,勒清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南区几乎全区沦陷了。整个区将近四分之三的人都被感染了,衙门已经把南区两个出入口都封了,不许进更不许出。
勒清一到那就被赶回来了。看架势,恐怕不出三日,整个区都会无一幸免。
池祤暗忖,看来顾渊的飞信起了作用,也不知明淂把钟老请出来没有。
这边情势紧急,明淂那边却万籁俱静。
甫一入宫,明淂就被软禁了起来。堂堂皇太子,不经上报就私自出宫,还去了离京都百里的祁城,行事乖张,全无规矩。
皇帝大怒,直接禁足。
什么请钟老出山,他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江了。
俄而,顾渊在衙役指引下与她们会和,池祤故作神秘地让他猜她们发现了什么?
顾渊却直直望着祁缦瑟不说话。
就在此时,池祤脑中一个电光火石,她想起来在祁缦瑟面前,她与顾渊是不相熟的。
顾渊还起了个假名,叫什么来着?
见顾渊一直盯着自己,祁缦瑟张张嘴,正想解释些什么,一旁的勒清突然有些不满的开口道:“元公子,我家小姐与你说话呢!”
对了!元若!
池祤清清嗓子,“是呀,元公子,你快猜呀!你老盯着她作甚?”
说完和勒清悄悄对了个眼色,心里暗爽。
“是水道里有什么吗?”顾渊像是刚回过神来,声音还有些沙哑。
“是化酸石!”池祤实在掖不住了,一把拉过顾渊,“走走走,元公子,我们去驿站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