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知道自家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是一向是个胆子大,混不吝的,连忙把林黛玉的手给攥到自己手里,悄声道:“姑娘莫急,咱们听完了再说。”
林黛玉深吸一口气:“好。”耐着性子听史湘云跟翠缕的话。
果然翠缕说到史湘云父母给她留下的东西被史家侯爷夫妇拿走了,便也情绪有些崩溃:“那我能如何?我在府里这么多年,若不是老太太还念着我,隔三差五接我过来说话,让我跟宝玉和姐姐妹妹们一处玩耍,我还能够好端端的过到如今?”
“我是个没爹没娘的,但我也不是个没心没肝的,老太太对我好我知道,宝玉跟姐姐妹妹们原也没什么,但是叔叔婶子看在他们的份上,多少也不敢怠慢我。”
“可是府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都没有个正经的实差,都是吃的老本钱,能养我到这么大就不错了,他们跟我拿这么一二样东西,我能说什么?老太太这边已经够照顾我了,难道我还要为了这一二件东西来劳烦老太太?”
史湘云哭着说道,翠缕也跟着哭了起来:“姑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个惹姑娘伤心,姑娘快莫要哭了。”
史湘云抽泣道:“你说的我难道不知道吗?林妹妹向来都不喜欢跟别人一处,但我又有什么法子?从前老太太疼爱我,隔三差五就要接我过来的,但是如今呢?三五个月都不见想着我。”
翠缕连忙道:“老太太贵人事忙,许是忘了,往日老太太都疼姑娘,如今也是一般的。再不济,咱们还有宝二爷呢,宝二爷对姑娘最是好了,凡有个热闹都会想着姑娘的。”
史湘云苦笑道:“宝玉还不是一样,上回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说‘便是老太太想不起起来,你时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去’,他倒是应了,可是你见这几个月他什么时候想起过我?”
翠缕道:“也没事,不过一张帖子而已,咱们没帖子不是也一样来的吗?老太太跟宝二爷都欢喜着呢。”
史湘云轻轻摇头:“你也别劝我了,我心里知道,如今老太太最疼爱的已不是我了,林妹妹,宝姐姐,任是一个都比我好比我强,这一次是我来还是好的,再有下次,恐怕就是我强来招人嫌了。”
史湘云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不如刚才那样愤怒伤心,但是听起来却更加让人心酸。
林黛玉心中叹道,这可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即便看起来如此大方开朗的史湘云,原来背后也有这么多辛酸事啊。
外头史湘云犹不知自己跟贴身丫鬟的心里话已经被林黛玉听了去,只听翠缕说道:“那姑娘,咱们说的那事儿,可是要不作数了?”
史湘云道:“那事又是什么事?不过老太太一句玩笑话罢了,难道我真是什么童养媳吗?”
林黛玉一听便知道了,原来贾母或许曾经也无意跟史湘云提及过,想要撮合史湘云跟贾宝玉啊。
这可怎么好,林黛玉有些扶额,她倒是没想跟人抢,但是这原著中注定的事,到底能不能改?改了之后又会有什么连锁反应呢?
史湘云对自己失望,翠缕却急了:“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就这么放弃啊,老太太从前看中了姑娘,便是说明姑娘身上有可取之处,如今不过是被旁的人迷了眼罢了,姑娘多在老太太面前说话,老太太总会念着姑娘的好的。”
史湘云不肯:“我从前就说了,我要做就要做那世上最快活的一个人,什么青梅竹马,什么童养媳,不管好赖,我都是不要的,如今老太太要给了旁人去,那也不关我的事。”
史湘云说得洒脱,但是翠缕是打小就跟着史湘云的,哪里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有些退缩,不敢跟林黛玉征罢了。
因而将个林黛玉更加恨上了:“都怪那什么林姑娘,好端端的姑苏不住,偏跑这么老远来京城住,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林黛玉听了,更加憋屈了,心道,你当我愿意来京城吗?我巴不得现在就回姑苏,好好守着我的金大腿老爹,至于你们什么贾王史薛,在就在,不在了,倒台了,也关系不到她。
史湘云半晌不说话,过了片刻才道:“翠缕,你说,老太太真是想将林妹妹许给宝玉吗?”
翠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看老太太的样子多半是了,咱们不是一来就瞧见了吗?宝二爷跟林姑娘在一处玩耍呢,还是请了才来的,可见关系亲密。”
翠缕咬牙切齿地说:“宝二爷一贯对咱们姑娘好的,往日只要姑娘来了,想尽办法都是要推掉学堂的课,留在家里陪姑娘玩的。今日一早我就瞧了,说宝二爷早早的就去学堂了,半点儿没提咱们姑娘。”
史湘云失神退了两步,颓然道:“难怪了,看来老太太跟宝玉都是选了林姑娘了,我便是那多余的了。”
说着,便捂着脸好一顿哭,翠缕劝了半天,说的全是林黛玉的坏话。
林黛玉在这边听得一脸黑线,紫鹃更是尴尬,想劝吧,不知道从哪里劝,想提醒吧,又怕尴尬,毕竟都说了这么半天,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她们也都听着了。
林黛玉这边倒是还真有点自责,怎么说呢,湘云这个角色也是红楼梦里的正经的角色,所以大致命运她都是知道的,关于贾母在林黛玉来之前,想过要把是湘云说给宝玉的想法也是有的。
不管是原著还是现在穿越,好像说起来还真是她影响了史湘云的命运,林黛玉顿时就愧疚了起来。
而外头,史湘云主仆哭了半天才好,翠缕道:“姑娘,咱们去找老太太吧。”
史湘云摇摇头:“老太太说了,这些日子有些不舒服,让我不要过多打扰,再一个说林妹妹要进宫了,多陪着她玩玩。”
林黛玉听得目瞪口呆,她还以为是她陪着史湘云玩,敢情是史湘云领了命陪着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