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自以为了解了林黛玉的心思,十分隐晦地给林黛玉递了个眼神,林黛玉理都未理。
因要大家一起出去,王熙凤便安排了两辆马车,薛姨妈和宝钗黛玉一辆,紫鹃等丫鬟一辆,薛蟠骑着马跟在一旁。
进了清虚观上香自不必说,到午间用饭时,林黛玉便让紫鹃拿出几盒点心果子来,配着观里的斋饭一起吃了,林黛玉对点心果子没兴趣,便专挑那樱桃毕罗跟桃李杏子的醴酪吃,薛姨妈见她吃得多,还道:“这些腻味玩意儿切莫吃多了,况且里头有些生果,当心吃坏了肚子。”
林黛玉一边吃,心道就是要吃这些,不吃这些一会儿怎么好借机离开,一边笑道:“无妨的,今日难得出来一次,平日在府里,我若是吃多了这些个东西,琥珀姐姐总是要告诉老太太的。今日薛姨妈这里松散些,琥珀姐姐可宽着我这一回吧。”
琥珀心中已将薛姨妈当做未来主母婆婆看待,得了林黛玉的“暗示”,一心想要表现出自己的识大体来,连忙跟着薛姨妈一同劝说林黛玉:“姑娘既是知道这个,就不该多吃的,我回去必定要禀告老太太的。”
薛姨妈瞥了一眼琥珀,并没有觉得琥珀忠心耿耿是个好用的人,反而觉得这人不通人情,她们难得出来一回,身边还有个事事要跟贾母汇报的“奸细”,便觉得不爽,偏要说道:“罢了罢了,女孩儿家家的,本就难得几日清闲日子,总拘着做什么,今日要吃便吃罢。”
薛姨妈说话了,琥珀自是不敢说什么,吃过饭,薛姨妈歇着了,薛宝钗在屋子里为亡父抄经,琥珀便扶着林黛玉在院中消食,过不多时,紫鹃过来,假意在林黛玉耳边说些什么,林黛玉露出娇怯的模样来了,又带着些期待,小声道:“真的?大爷在外头等我?”
紫鹃点头;“正是呢,姑娘可快些去吧。”
琥珀一听,这说的怕不是薛蟠吧?见林黛玉要起身,忙跟着起来道:“姑娘要去哪里?”
林黛玉故意做出不愿让琥珀知晓的模样来,道:“我要去如厕,不愿意打扰姨妈跟姐姐,琥珀姐姐帮我在这里守着吧,若是姨妈出来了,你帮我说一句便好。”
琥珀心中那个气啊,好不容有机会跟薛蟠一起出来,现在林黛玉要去私会薛蟠,怎么不带着她?
情急之下,琥珀顾不上其他,只对林黛玉说:“姑娘答应我的事儿难道就忘了吗?还是要我亲自去老太太、薛姨妈说?”
紫鹃听不下去了:“琥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姑娘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做奴婢僭越了?”
琥珀此刻看紫鹃也不爽,横眉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成日家不分好歹一味只哄着姑娘玩,刚才便是,拿许多生果给姑娘吃,哄得姑娘开心,全然不顾姑娘的身子!如今又不知要哄姑娘去哪里做那些事体出来!只觉得这样能哄着姑娘往后一起带着你!”
带着紫鹃去哪里?自然是去薛蟠之处。琥珀自觉看穿了紫鹃跟林黛玉的计谋,横了心要撕破脸让她们带上她。
紫鹃好似心事被说中,脸色一沉:“快收起你的嘴!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紫鹃声音拔高,这边的动静便引得薛姨妈跟薛宝钗出来问:“发生何事?”
琥珀正要说什么,林黛玉连忙拦住她,好似生怕她说出什么话来一般,忙道:“姨妈,宝姐姐,我今日似是吃坏了东西,肠胃有些不好,想请琥珀姐姐带我去后头如厕更衣,紫鹃姐姐跟琥珀姐姐为着给我换哪件衣裳有些小争执。”
有前头林黛玉吃生果过多的前因,薛姨妈也不疑有他,因这时候姑娘家如厕都讲究,大解之后还要沐浴焚香换上干净衣服,薛姨妈便道:“那你便去吧。”
林黛玉便道:“如此,琥珀姐姐跟我一起去,紫鹃姐姐在车里帮我找两件衣裳送过去吧。”
紫鹃气得脸紫红,琥珀心中高兴,心道,果然不说狠话便震慑不住林黛玉,眼看林黛玉被她哄住了,要带她去,才放下心来。
也合该是她的,毕竟她先知道林黛玉的心事的,紫鹃时候来想要分杯羹的。
这边林黛玉带着琥珀去了后门,琥珀果然遥遥见到薛蟠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不知在等何人。
林黛玉故意哎呀一声,娇怯道:“怎的薛大爷在那里,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莫急,我去请薛大爷让让去。”琥珀以为林黛玉是身上有些脏污,不愿在薛蟠面前失了体面,便主动要求过去。
林黛玉面露犹豫,半晌才道:“千万不要,我去那处如厕,琥珀姐姐在这里守着,莫要薛大爷过来便是。”
琥珀一看,林黛玉指的那处离这里不算太远,不用她跟过去正好,便点头:“姑娘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林黛玉捂着肚子道:“琥珀姐姐可千万莫要跟薛大爷说什么,我去去就来。”
然而,琥珀怎么会不借着这个时候跟薛蟠接触呢?眼看林黛玉转到后头屋子里去了,琥珀便故意站在显眼处,来回走动做出焦急模样来,果然薛蟠便过来了。
问道:“琥珀姐姐何故在此?可是林姑娘也在?”
琥珀一听薛蟠见面就问林黛玉,有些气恼,心道果然是林黛玉私下约见了薛蟠,不带着她,一定是紫鹃从中挑唆,因而更加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眨眨眼,便道:“薛大爷又为何在此?”
薛蟠其实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久了,他盯着人做完法事之后,便疑心林黛玉会借机出来,便在这一处等着——只要从薛姨妈休息的院子出来,便必定会经过这处。
只不过这些话不好当着琥珀的面说,又见琥珀不肯说林黛玉的处所,他不敢直接发问,便再三对琥珀眨眼。
琥珀心领神会,面露羞怯:“薛大爷可是有些不舒服?跟我到这处歇歇吧,我帮大爷看看。”
薛蟠便跟了过去,一到那后头,琥珀便壮胆拉了拉薛蟠的衣袖:“大爷坐下来,我帮大爷吹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