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们头一次出现了一丝犹豫,他们对于前去吐蕃王城的决定,毫无疑义。
但是林姑娘跟着一起去,就有些不好办了。
还是景木与她最为相熟,站出来说话:“林姑娘毕竟对这里不熟,又不如我们在外奔波,此去吐蕃王城也有百里,路途艰险,我们不能让林姑娘涉险。”
一来无用,二来不能。
这里距离吐蕃王城的百里,跟京城距离津市口的百里可不一样,这里是荒野,是战场,谁都不知道会碰到什么。
林黛玉很坚持:“我要去。”
不是商量,是决定。
就算是任性,也只能任性这一回了,这一回不去,她怕她会后悔。
万一……他还活着呢。
万一……他只剩最后一口气支撑到他们前去救他呢。
若是见不到这一面,她此生都不能原谅自己。
林黛玉原先想说她不会拖累他们的,她跟其他闺阁女子不一样,她从未放弃过锻炼身体。
即便不如他们习武之人,但是只要不打斗,只是赶路,她没什么不可以。
但是想来说也无用,他们不会不管她的,她也想好了,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弃。
真到了最后一刻,她会自行了断,绝不拖累别人。
这才是她离开前将贾家后来命运全然告知薛宝钗的缘故。
她做好了准备,来了,就回不去了。
“你们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想西昌城里总会有人愿意领这一份带路银子的。”
林黛玉也不辩驳,只说了这么一句,景木为难起来,暗卫们也是有些头疼。
所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老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这女人说起话来,为什么明明没道理,却总让人无从下手?
景木到底还是因着了解林黛玉跟北静王,点头同意了。
“跟我们去可以,但是不要冒险,林姑娘,我知你是个胆子大的,但是在西昌城内,在中原境内,我们保你平安不难,此去吐蕃王城,一路皆是艰险,若是……”
若是路上再不听话,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景木理解她,但是不能为了她让别人跟着一起冒险。
林黛玉点头同意:“我只想找到他,见到他,带他回来,我会慎重的,保全了自己,才能保护好他。”
暗卫们听到这样的话,也无法再拒绝了,当即行动,今晚做准备,天一亮,就出城。
这一次,她就真的要站在他身死之地了……
西昌城北城门,就是北静王被杀害的地方,就是这堵城墙,挡住了他的求援,让他到了城下,又被拖走。
是被拖走的,林黛玉抬手按住胸口,那里很疼,很疼。
他那么骄傲纯净的一个人,被人杀害,绑在马上拖走,该如何忍受啊!
林黛玉按压住心底疯狂奔涌出来的愤怒和痛苦,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我会带你回来的,我会找到你的,会带你回来的……”
紫鹃求了半宿,林黛玉也没带她:“你在西昌,西昌才是我归来的驿站,你不在西昌,我就算见到王爷,也是万万不敢带他进西昌的。”
西昌城,曾经将北静王拦在外面,焉知不会拦第二次?
若是城中无人接应,她是万万不敢再进这座城的。
西昌王是吗,西昌城是吗?还有南安郡王吧?这些账,等她找到北静王后,慢慢算。
紫鹃哭得抽过去,却始终无法说服林黛玉。
从西昌去吐蕃王城的路,更加艰险,除了环境和路况的问题,更怕这一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游牧散族。
有些是小部族,自己打猎放牧为生,有些,却是凭着骑术烧杀虐夺的。
景木他们请了本地人做向导,这人原本是老北静王的旧部,后来老北静王出事了,他所在的军队打散重编,就到了西昌。
因为北静王出事的当天他没有当值,没能够救下北静王,心中一直有愧。
在景木他们四处联络老王爷旧部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如今听说他们要往吐蕃去,更是责无旁贷,连军籍都不要了跟他们出来的。
“如今这军队可真不像个军队,当年老王爷在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个模样,哪里轮的上吐蕃这些蛮夷部落来嚣张生事。”
这人是个老兵油子,也一直看不惯吐蕃,光棍汉子一个,不当值的时候也常常出来,遇着那些个在草原为非作歹的人,无论是吐蕃还是哪里的,都给绑了带回来。
其实吐蕃那头想要他的人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回正好,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若是能救回王爷,再杀几个吐蕃鞑子,总部算是亏。
有他带着,林黛玉他们遇上的事情少很多。
但也不是没有,中原人,即便在脸上做了易容,穿上了羊皮狼皮的袄子,也看起来太单薄了。
像是草原上一群柔弱的羔羊,令人垂涎欲滴。
有人来找茬,围攻,暗卫们也都不是吃素的,杀人见血,头颅跟尸首遍布,那老兵油子见林黛玉趴在马上,虽然姿势古怪,但是脸色并没有变化,还夸过她。
“你们带的这小娘皮,倒是个有胆色的。”
景木等人杀人不见变脸,此时听了老兵油子的话脸色大变,连忙看向林黛玉,见林黛玉并无异样,这才松口气。
景木低声说:“秦大哥,这姑娘是贵人,切莫怠慢了。”
老秦搓了搓袖子上的血迹,不以为然:“你们是小看人了,这女娃子不简单,心里有成算,装着事儿的。”
她虽然不如蛮夷女子强壮凶悍,但是刚才遇到突袭也是面不改色,马术一般,可是有人想要从她那里下手,她的匕首可不比什么人慢。
下手狠,杀完了人才吐的。
老秦也不问他们为什么去吐蕃王城还带个女的,这世上,不想叫人知道的事,多了。
景木他们没来之前,他是老王爷的亲兵这件事,可也是不能跟人说的。
一路到了吐蕃王城,老秦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带着一个女的了。
这女的,竟是北静王未过门的媳妇。
未来的北静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