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问薛姨妈:“林丫头后头跟香菱说了什么,娘可知道?”
薛姨妈摇摇头:“大体不过是那些话儿吧,林丫头命好,先前听说还要被送去和亲,这转头便成了王妃,约莫是不愿意别人再瞧见家里有个香菱吧。”
这是忌讳。
薛宝钗的脸当即就白了,林黛玉命好?就是说她的命不好?
心下涌起一阵烦躁,薛宝钗低头找了冷香丸来吃,又对薛姨妈道:“妈别只觉得林丫头还是往日的林丫头,你既知她忌讳香菱,焉知她就不会忌讳我们了?”
薛姨妈唬了一跳:“不能够,我看林丫头不是那样的人。”
薛宝钗苦笑:“您连自个儿的女儿都不看清,如何还看得准别人呢。”
薛宝钗心中始终存疑,只是宝玉一日不好,她便一日没有心思去理会旁的。
宝玉这病来的又快又奇怪,薛宝钗都不禁怀疑起来,莫不是她看中什么人,什么人就要遭殃吧,想到这里,心里又气又生出些自卑跟愧疚来。
此间的话不足为外人道,她只每日里都去守着宝玉,好歹叫宝玉身边有她。
而这边林黛玉将香菱的意思立刻传给了北静王,既然香菱有此心,北静王再往甄家去消息便也磊落一些。
那甄家知道香菱如今流落在贾家,亦是一番惊叹。
他们家里与那一僧一道关系自是好些,对贾家也不是全然不知的,都道那贾家如今年轻一代的,各个身上都有些缺漏。
那贾宝玉说是个金尊玉贵的,在甄家看来,却不如甄宝玉的万分之一。
只是那甄宝玉也好奇,笑道:“只听说那贾宝玉在家里同我是一样的,我若不见见他,倒是落了怯了,正好叔父也要上京寻英莲姐姐,不若我一道去吧?”
甄家哪里肯,贾家如何对贾宝玉的,甄家自是如何对甄宝玉的。
哪里舍得他北上,这甄宝玉就缠着他老祖母道:“祖母,孙儿要是一直躲在父辈们的庇护下,便永远长不过父辈们高,咱们甄家倒是该如那贾家一样,一代不如一代了。”
甄祖母听了这番话,纵使心中不舍,也只能答应:“早去早回,接了你英莲姐姐便回来,莫要耽搁了。”
甄宝玉笑着称是,又陪着甄祖母用了一碗饭方才退出来。
北静王的人在这里看着,觉得这甄宝玉倒是比贾宝玉多了几分清明道理,听说才学也出众,今年该是跟贾宝玉一同下场的,不知这甄、贾宝玉到底哪个强些。
甄士隐听说英莲下落,两鬓白发都在颤抖:“可真是我儿?”
景山颔首:“京中消息约莫有七八分把握,但是辨认,须得老爷太太前去才可知。”
甄士隐一时狂喜,一时伤感落泪,半晌才道:“英莲母亲身子不好,出不得院远门,如今就我同侄子北上,若真是我英莲,必定接回她来。”
甄士隐原本是甄家的一个旁支,原先自己在姑苏一带好生住着也不打紧,但是出了英莲的事儿之后,夫人身子大毁,他也无心仕途,倒是搬回来甄家老宅,如今只当个旁支走动着。
倒是甄家,知道他有真才学,不敢怠慢,便是甄宝玉等人,平日面上也是亲近叫叔伯的。
此事商议拟定,甄家不日便派船队上京,至于北静王所问一僧一道,甄士隐也只摇头:“王爷说的僧者道人我们倒是见过,一年里总也要来那么两三回的,但是从何来,何时来,往何去,这个我们却是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