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太妃这么想着,嘴里就骂出了声:“哪里来的狐媚子,哄得水溶三魂失了七魄,如今还这样堂而皇之进了府,可有半分的廉耻之心?”
北静王跟郑太医顿时都是心下一沉,林黛玉更是愕然,想起景木的叮嘱,这才忍了又忍,没有说话。
但北静王忍不了,若母妃这样闯进来就是为了斥责侮辱林姑娘的话,那想必是没什么事,也无需在意了。
北静王立刻起身:“母妃慎言,林姑娘今日来我府上乃是为了求医。”并非北静太妃所想的龌龊事。
其实若不是北静太妃带着偏见,就该看到这屋中有北静王、郑太医跟林黛玉三人,还有北静王的小厮,郑太医的学徒。
郑太医虽是在府上,但是从未停止过医治,郑家的后辈都是轮流在这里做学徒,又有平日里不懂的脉象,或是不知道如何医治的病症,都是来这里伺候郑太医一日,讨个请教回去。
北静太妃冷哼一声:“求医?是她家里要死人了,还是已经死绝了,得劳动她一个姑娘家出来求医?”
“母妃!慎言!”北静王的脸色严厉起来,目光看向林黛玉,见林黛玉低着头,面色雪白,肩膀微动。
再低头看,见林黛玉袖口未露指尖,可见是手指已经蜷缩起来紧紧捏着拳的。
人在怒极、痛极的时候才会有此反应。
北静王抬手捂住胸口,那种沉闷的同感,他仿佛感同身受,也不知道是为何,好似从订亲之后,他每每看向林姑娘,就自觉仿佛能够感受到林姑娘的感受一般。
着实奇怪。
当务之急是先将北静太妃请出去,他再向林姑娘道歉,北静王孝,却不愚孝,一挥手,北静太妃身边的婢女立刻就架住北静太妃:“太妃娘娘,王爷这里有要事,咱们还是先行回去吧。”
北静太妃怒而甩开婢女,指着林黛玉道:“水溶!这狐媚子还没进门,你就为了她要赶我走?”
北静王脸色冷峻,眉头皱起:“母妃,你是先出言不逊。”
北静太妃哼笑:“哦?我出言不逊?我教训她还教训错了?要是无关的人也就罢了,你们如今越过我,直接闹到朝堂上去,叫我不得不认她,你过后倒是向我认错了,但是我如何忍得这狐媚孽障!”
北静太妃的目光在林黛玉身上打量,此时见了她才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早些年在城外的寺庙里就见过,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她是谁家姑娘。
只这一个,就知道这姑娘心机深重,那样小的年纪就会处心积虑出现在水溶面前,可见是没安好心。
北静太妃心中憋着一口怨气,北静王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也是她后半辈子的倚仗,如今竟然叫这个孽障给带坏了,如何能忍?
“听说她母亲早就去了?难怪了,家里没有长辈教养,就出了这么样的一个东西!”北静太妃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屑。
林黛玉一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情,只是郑太医从侧面看着,林黛玉的身子僵硬,脸颊涨红,耳后的筋脉愈发分明,知道她是受了委屈了。
郑太医忍不住开口道:“太妃,此事乃是误会,当年老王爷的的确确是说过与贾家结亲之语的……”
“你是什么东西!我府中之事何时轮到你置喙了!”
北静太妃对郑太医怒目而视,在她眼里,郑太医就是个唬人的庸医,给北静王治了这么多年,登堂入室,还不是一直没见北静王身体安好?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哄得北静王只听他的。
如今还为林黛玉说话,可见这两人是一路货色!
北静王已经生气了,他不再说话,只亲自“扶着”北静太妃往外走,一边面无表情地道:“母妃因我亲事操劳,身子累坏了,要休养,近一月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府中休养。”
北静太妃怒目:“你敢?”
北静王没说话,但是那态度去十分分明。
林黛玉此时也抬起头往他们这边看过来,北静太妃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亲生儿子当着未过门的媳妇,要禁她的足?
她这下半辈子,还有何指望?
“啪!”
几乎是无意识的,北静太妃的手就抬起来了,狠狠落在了北静王脸上:“孽障!不孝子!”
郑太医惊得站起了身,可是碍于身份,却不能上前。
林黛玉却是不能忍了,腾一下迈步,大步走到北静太妃面前,将北静王拉到自己身后。
“北静太妃若是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这事儿是我没办妥当,我的错,你如何骂我都是应该的,但是!事不涉父母,太妃也不该对王爷动手!”
哪有这样的娘亲,只要儿子没有按照自己期望的去做,动辄辱骂殴打,林黛玉眼泪都要下来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北静王。
那些年,满怀怨气的北静太妃,到底给了北静王一个什么样的童年啊。
她视若珍宝的人,就是在被人手里被任意折辱的人吗?
北静太妃正愁打不到林黛玉呢,刚才她就想动手来着,只是北静王早早的就站起来了,有意无意挡在她跟林黛玉之间,她迈了几步都没有找到机会,还被北静王架了出来。
这会儿正好是机会,北静太妃毫不客气地抬手:“好啊,我不对我儿子动手,但是你既然身为我未过门的媳妇,我作为婆婆,教训你个没娘的孽障,总是可以的吧?”
说着,就是一巴掌,用劲之大,甚至带着风声。
林黛玉闭上眼——她要忍,她若是不忍,跟北静太妃吵起来,这其中最痛苦的就是北静王了,她不想让他为难。
然而,巴掌没有打到脸上,硬生生地停在了面前。
北静王一手抓着林黛玉,将她拉向自己,一手抓住北静太妃,语气严厉:“闹够了吗?”
北静太妃哆嗦着嘴唇,气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孽障!孽障!”
北静王看着北静太妃依然癫狂的模样,下定决心,道:“母妃因为思念父王过甚,自愿去皇陵陪伴,往后,我会带着林姑娘去皇陵看望母妃的。”
说罢,拉着林黛玉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