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说梦!”北静太妃想也不想就是断然喝止。
北静王知道跟她多说无益,本来这件事也并没有想跟北静太妃说的,他意想先征得林姑娘同意,然而便去请太上皇指婚,北静太妃就安安静静做个吉祥物好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这般凑巧,北静太妃竟提前回来,“撞破”这一幕。
若不是他贪恋与林黛玉在一起的时刻,失了警惕心,也不会让北静太妃抓到,说来说去,还是他没有保护好林黛玉。
北静王心里微微遗憾,每次想要保护她,却总是给她带来无妄之灾。
北静太妃对北静王的态度十分不满:“此事你休要再想,当年你父亲跟那贾敏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对外说是世交如兄妹,但是从未想过把我放在眼里。”
“母妃,我已成年,这是我自己的事,还望母妃莫要插手。”
“你翅膀硬了?受那小贱人挑唆了?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来!你的事?自古男婚女嫁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北静太妃怒极反笑:“果然是被那林家的小贱人给挑拨的吧?我与你父王规规矩矩成亲,倒是那小贱人的母亲,从小就胆子极大,敢上马场看狩猎,看蹴鞠,挑选男人,如今竟敢祸害到我儿头上!真是胆大包天!”
北静王见北静太妃已然失去理智,歇斯底里,便不再多说,拂袖而去。
反正这么些年,北静太妃发狂也不是一次两次,从父王还在时便是如此,这么多年的吃斋念佛,到底也没能让北静太妃的性子平和一些。
“母亲回府之后好好休息,我有差事要办,改日再来陪母亲用饭。”北静王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北静太妃身边的婢女看了眼北静太妃,又看了眼北静王,到底还是掩上门跟了出来,问北静王:“王爷,太妃这样……是否需要禁足?”
往常因为北静太妃的癫狂,也是有过的。
北静王停住脚步,顿了顿道:“也不必了,她去哪里自由她,但若与什么人接触有异样,必定回我。”
婢女恭敬:“是。”
躲着藏着,都是没用的,从前他只有母妃跟永龄,为了孝道,为了身为长兄长子的责任,他活着,以便让她们能够有倚仗地活着。
但是如今不同了,他有了玉儿,玉儿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是将她护在宅中就可以的。
她心胸广阔,天马行空,他要做她的天,才可以任由她翱翔。
……
林黛玉回到贾府,就收到了个好消息——林如海的船已经到了天津港,再有一日就能够到京城了。
林黛玉高兴不已:“真的吗?那我明日要去码头接父亲!”
宝玉连忙道:“我也去!我跟妹妹一道去!”
贾母亦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吩咐自己的两个儿子:“明日林姑爷来了,你们好生招呼着,莫要失了礼数。”
如今贾家待林如海可不再是当年林如海上门求娶贾敏时的模样了,这二十多年来,林如海步步高升,贾家却无甚长进坐吃山空。
虽林如海是为着林黛玉和亲之事上京的,但也是贾家难得的联系感情的机会,贾赦贾政就是再不通俗务,此时也高高兴兴应下:“是。”
王熙凤也很高兴,她一贯是个趋利避害的,不能说错,但是如今进益了,捧高不踩低,已是极好,况且林如海是林黛玉的父亲,这说什么她都是高兴的。
王熙凤一双凤目精光流转,飞快地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园子里都是姑娘晚辈,林姑爷是住不得的,现如今宝玉、环儿、兰儿都搬去外院了,将正经像样的院子都分得了,倒是原先府里敏姑奶奶住的院子还一直叫人照看着,现如今拾掇出来,正是极好的。”
贾母果然十分满意:“凤姐儿这主意好,就按这个办吧。”
林黛玉也觉得甚好,父母伉俪情深,能够有机会回来缅怀,感受一下母亲当年的住处,也算是一种特别的怀念吧。
整件事,唯独只有王夫人不甚高兴,揪着帕子不阴不阳地道:“凤姐儿可真是个能干的,院子只怕都收拾出来了吧?还当是今日才听了老太太的意见,真真是会讨好老太太呢。我是个最笨的,反倒要跟凤姐儿学学才是。”
满堂喜色当中,突然冒出这么几句话来,气氛顿时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贾母气得将手里一直盘着的菩提子手串扔了出来:“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想听你说话!”
那串菩提子正正砸在王夫人面前,王夫人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嘀咕道:“我又没说错,前儿个就已经见凤姐儿着人去收拾那院子了,偏等到今儿个大家都在才问老太太……”
贾母对这个蠢货媳妇简直忍无可忍,往常都觉得因为贾珠意外过世,又舍了她一个女儿进宫,为家族谋富贵,所以对她诸多忍耐,但是如今王夫人年岁渐长,说话做事却愈发幼稚可笑!
贾母呵一声道:“她敢今日说是因为早已经将所有的关节都想了个清楚,原也不必问我的,只是向我回话罢了,凤姐儿是比你会说话,同样的事,她说出来,我听着就是高兴的,愿意的,不白疼她!”
“往常我也没白疼你,可你说你如今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个夫人的样子!”
贾母对王夫人失望极了,也不盼着这两句话就能让王夫人有所悔改,只扭头对王熙凤道:“你做的很好,明日的接风宴,还有你林姑父到府之后的一应事情,都交给你跟琏二去办,务必给我办妥当了。”
王熙凤当然态度更加谦逊恭敬:“是,老祖宗。”
贾政一贯对王夫人便不怎么感冒,近半年宿在赵姨娘那里的时候多,眼下见王夫人还在那儿带着气嘀咕,也有些不耐烦:“母亲赏你的菩提子,正好拿去庙里多诵经,为宫里的娘娘祈福。”
王夫人堵着气不肯捡,倒是站在一旁的宝钗面带微笑地去捡了,又伏在王夫人膝上说了几句话,王夫人的脸色才由阴转晴,竟然将那菩提子手串抓在了手里。
宝钗这才对这王夫人笑了笑,又重新站回薛姨妈身后,上头,跟黛玉一起坐在老太太脚边的宝玉,对宝钗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