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当然立即拦下益阳县主,面色不虞:“王姐,莫要过分。”
益阳县主盯着北静王片刻,见北静王的维护之色丝毫不见动摇,冷笑道:“好,好,你如今长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等哪一日老太妃知道你在外行这不三不四之事,你仔细你的皮!”
说罢,一掀帘子出去,把外间的门摔得砰砰响。
北静王起身去关门,回来之后见林黛玉还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便有些不快:“还不出来?”
林黛玉不动。
北静王皱眉,近前几步问道:“王姐已走,你速速起来跟我出去。”
林黛玉依然不动。
北静王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掀开被子,发现林黛玉脸色惨白一片,死死咬着嘴唇,头上已经泌出一头汗来。
林黛玉打着哆嗦,艰难回头,道:“北静王,我……动不了。”
不是她不想动,实在是这具身体不行,接连被惊吓,劳心耗神,还被闷了这么久,加上益阳县主那一脚是真生气,实打实地踹在了她腰上。
林黛玉现在只觉得腰都要断了,每呼吸一下就好像针刺一般,刚才想试着掀开被子,结果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北静王常年跟郑太医一起,自然能够看出来林黛玉这模样不对劲,扶她起来:“立刻跟我回府。”
林黛玉欲哭无泪:“我现在,动不了。”
北静王犹豫了一瞬,闭上眼道:“失礼,莫怪。”
说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便按在林黛玉胳膊上,抓住衣服往上拉,林黛玉睁着眼睛,只怪自己太没用,不晕过去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再多一分也是没有的。
眼下只能依靠北静王帮忙,心中有种没由来的屈辱感,眼泪簌簌落下。
眼泪落到北静王指间,北静王微微一顿,道:“是我的错,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林黛玉轻轻摇头:“不关你的事。”
北静王听林黛玉语气平静地说不关他事,心中突然生出一阵闷痛,这闷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总是来得突然而莫名。
北静王给林黛玉穿好衣服,因她模样秀美,不得已又在她脸上抹了几把墙灰,若是形态不虚,看起来倒真像一个顽皮的小厮,只是现下这模样,恐怕只能够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好的场景之后虚弱的小厮了。
北静王将益阳县主的事从自己脑海中摆去,扶林黛玉起来:“可能走得?”
林黛玉轻轻摇头,北静王心中了然,一手提住林黛玉,一边身子往她身上倾斜,看起来就好似林黛玉搀扶着北静王一般。
有北静王帮忙,林黛玉总算是从酒楼里出来了,才一出来,就看到躲在旁边胡同口,一脸焦急望向酒楼的紫鹃。
林黛玉心中一松,指了指紫鹃的方向:“王爷,我家婢女在那边。”
北静王看了一眼紫鹃,目光又扫视周边,摇头:“已经有人盯上她了,先去我府中。”
林黛玉心里一惊,再顺着北静王的视线一打量,果然,紫鹃那副焦急等待的模样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他们若是现在过去,想必就被人守株待兔了。
林黛玉怕紫鹃认出来,将脸低下一些,又往北静王臂弯下贴近了一点,像只温顺的小兔子。
北静王心中异样,低头去看林黛玉,却见林黛玉神色如常毫无私心,只是担心被人认出,便携着她上了马车。
景木驾驶的是北静王的马车,自然没人敢拦敢查,林黛玉上了马车便是心中一松,顿时一阵困意袭来,人就不清醒了。
才勉力坐直了身子,下一瞬人就往下溜,北静王伸手一捞,依旧把林黛玉捞回自己怀中。
马车驶入北静王府,林黛玉依然在昏迷之中,北静王将林黛玉打横抱起,直接送入郑太医院中。
郑太医一见林黛玉的模样,便心说不好,等把完脉,便怒道:“你们做了些什么?为何脉象如此薄弱?显是心神损耗过度。”
北静王不分辨不解释:“如何医治?”
郑太医气得说不出话来:“还医治什么医治?你们一个二个的,横竖我的话你们也是不听的,看着林丫头是个乖的,不曾想也是个瞎胡闹的,再三叮嘱她不可忧思过甚,不可焦虑恐惧,可如今看来,是一样都没有听进去!”
气归气,还是得治,郑太医觉得自己真是太命苦了。
若是郑太医知道数百年后的数学应用题中有一道题是这么写的,一个水池,一边进水,另一边在放水,计算何时能够将泳池灌满,一定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进水管。
他在这头辛辛苦苦拼命地往里头注水,那边两个熊孩子使劲儿给他放水,这样要是还能灌满水池,那可就奇了怪了!
林黛玉这一次受惊过度,郑太医花了不少时间给她施针调理,才勉强醒了过来,北静王已经着人去悄悄带紫鹃绕圈了,绕了几圈确定甩掉了那些跟着的目光才带她入府。
紫鹃一见林黛玉,立时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我还以为姑娘出事了,又进不去,又不敢走……姑娘你可万万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林黛玉虚弱地点头:“我下次会小心的。”
郑太医一听,顿时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还有下次?再有下次就别来找我了!”
林黛玉讪笑道:“郑太医,我知道您是关心我,是我的不是,我保证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世上可没有人比她更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郑太医叹了口气,见此处无外人,才道:“我知晓你们都是有苦衷的,只是身子不待人,若是亏损过度,便是扁鹊华佗再生也无法救治……”
这世上,有些事不得不做,但是若是代价太大,便该多思量。
林黛玉跟北静王知晓郑太医说的是真心话,俱是沉默,点头。
良久,林黛玉跟紫鹃要走的时候,北静王才道:“往后还是在我府中吧。”免得去别处惹出更多麻烦来。
林黛玉心知北静王说得对,她这么一个小姑娘,便是再怎么样小心,也还是寸步难行。反正欠北静王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林黛玉只默默记在心里,叮嘱自己以后有机会必定报答,便应下了。
紫鹃黛玉二人回去,荣国府上下却早已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