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子?
晴雯哥哥第一时间觉得不行,可是转念一想,晴雯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盼头,若是不卖出去,总不能一直放在家里养着吧?
晴雯哥哥嫂子讨论这些的时候没有避讳晴雯,或许,他们说这些话原本就是为了逼晴雯去死的吧。
晴雯眼泪都流干了,她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袭人宁可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情也一定要留在宝玉身边了。
只因为,外面的世界更加不要脸,在府里不过是口角争斗罢了,可是在外面,这些还是家里人呢,竟然就想要她的命。
晴雯心里悔得跟什么似的,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就算是被太太骂死、打死,都不要被赶出来。
晴雯嫂子也很奇怪,她刚开始还以为是晴雯常念叨显摆的那个小公子过来找她呢,没想到来的是个女子。
这女子看着穿戴谈吐就跟他们不一般,眼下听她说没钱,抬手就是一锭银子,足够他们一家吃用一年的了。
晴雯嫂子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家晴雯还没有失宠呢,错肯定是犯了,府里也教训了,但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所以在那女子叫她去请大夫的时候,即便语气不耐,晴雯嫂子也没有半点儿介意,立马就跑着出去了。
那女子上前查看了一下晴雯的情况,又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屋子,将空中虚无的蜘蛛网随便挥了两下, 知道这屋子一贫如洗,因为没有什么东西物件,所以也没有什么脏的。
还算是能够见得人吧。
那女子才出去,将秦可卿请进来。
晴雯嫂子跑得快,到这时还不知道她眼中通身贵气的女子,不过是秦可卿的婢女罢了。
婢女扶着秦可卿进来,秦可卿的眼睛也适应了一下这光线。这样暗的屋子,她第一次见呢。
秦可卿看着床上的晴雯道:“知道我是谁吗?”
晴雯有些茫然,秦可卿,前头府里的珍大奶奶,知道当然是知道,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没有打过交道。
晴雯她们这样的下人要记各府各院主子的相貌身份,能认出秦可卿不足为奇,可是秦可卿为什么会来这里?她们从未有过什么接触啊。
晴雯有些索瑟,这几天她遭遇的变故太多了,她已经不像往常那样有活力了,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是害怕,不知道秦可卿来看她这件事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秦可卿道:“很意外是吗?我不认识你,我是受人之托来看你的。”
刚才还形容枯槁的晴雯听到这一句话突然浑身奋起,用尽所有力气将上半身支撑起来:“是宝玉吗?”
秦可卿摇摇头:“不是,宝玉病了,到现在还没下床呢。”
宝玉病了?
宝玉病了。
晴雯忽然就哭了,又笑了,哭和笑的脸色在她脸上来回变换,秦可卿都看着有些发愣:“你这是怎么了?”
“宝玉病了,他病了,所以他没来找我,他是病了才没来找我的……”晴雯疯疯癫癫,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几句话,好像是说给秦可卿听的,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掌管情事的秦可卿哪里能够不明白呢?不过眼下晴雯这情况,加上她前一世必死的命运,秦可卿还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来,所以看破不说破,没有告诉晴雯,宝玉虽然病了,但是意识还是清楚的。
意识清楚的宝玉,也没有来看晴雯呢。
晴雯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小,甚至最后只张了嘴,没有声音,嘴唇也还是蠕动着在说这句话。
秦可卿心里有点难过,心想,林姑娘给的这个差事有些麻烦呢,这晴雯已经疯傻了,且不说能不能活,要是活了,却成个傻子,还不如死了呢。
秦可卿上前一步,站在床边,说得很直白:“你得活下去。”
晴雯的眼睛盯着屋顶,这屋子还是她拿钱出来修建的呢,她的爹娘没有承认她厉害,所以她变本加厉地往家里拿钱,给家里盖新房子,就是想有朝一日他们能说,女儿也很厉害,女儿不是赔钱货。
房子建起来了,她没有等到爹娘的那句话。
“活着有什么好……不如死了清净。”晴雯恍恍惚惚道。
秦可卿道:“你活了,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你若是死了,我多半也是要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晴雯感觉自己更加茫然了,好似根本听不懂秦可卿在说很么一般。
秦可卿也懒得再说了:“你给我活过来,我会给你请大夫,也会留银子给你吃住,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
晴雯活下来,她跟黛玉彩有可能确定命运终于开始放手了。
晴雯虽然不明白秦可卿说这些话的意思,但是她听懂了一句——她要活着。
晴雯嫂子请的大夫来了,虽说看着有些不靠谱,但是的确是个大夫模样,还背着药箱呢。
大夫给晴雯看完病,很是头疼:“她这样已有两三日了,寒气已经入体,又惊又怒,已经伤感伤心,不容易诊治。
秦可卿正想问什么的时候,突然想到林黛玉教她的法子——
秦可卿又让婢女掏出一锭银子,婢女碰着银子问大夫:”能治吗?“
那大夫看着银子咽了口口水:“……能。”
“好,你尽量诊治,这个应该药钱也够了,我三日后再来看她,让她务必好起来,好起来的话,这个全是你们的。
秦可卿依样画葫芦,给大夫激励。
晴雯嫂子更是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人家哦,连个被赶出去的婢女都有人出银子专门请大夫来治,这丫鬟的命比一般的人金贵呢。
晴雯嫂子搓着手上前:那个……大夫看过了,后头就是吃药养着就行了对吧?这药钱,跟这吃住的钱……”
晴雯此时虽有些不明白秦可卿为什么要来帮她,但是她知道自己药活下去,立刻也燃起了斗志,怼嫂子:“我吃谁的住谁的了?这房子我出钱盖的,吃了你一碗清粥,你也好意思开口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