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被吓得狠了,此时只会说:“不是我,不是我……”
宝钗没有接话,按住袭人人中,袭人悠悠转醒,见到眼前薛宝钗,顿时吓得浑身一僵,脸色更加苍白。
宝钗才问道:“已经去叫人了,袭人姐姐可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袭人没有狠心想要去死,她这样一个拼了命想要往上爬的人,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怎可能选择去死呢?
刚才只不过是因为宝玉迟迟不应,所以才一时绝望罢了,等到身子冲向墙壁的时候,心里早就后悔了,加上宝玉又拦了一拦,所以虽是触到了墙,但是着实也没有什么大碍。
现在醒来,见是薛宝钗,袭人忽然壮着胆子,爬起来给薛宝钗磕头:“宝姑娘,救救我……”
薛宝钗连忙扶住她,回头看宝玉,问道:“宝玉,如今你想如何处理?”
宝玉此时心中也是为难,他对袭人刚才的所作所为很有些不喜,可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因为如果再不想出解决办法,袭人就真的只能够如她所说,被赶出府了。
上位者可以安排下人的人生,但是下人如果没有自知之明想要越级,那就是以下犯上!
袭人此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挣扎着连连给宝钗磕头求救:“宝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宝钗目光闪烁,她看得出来袭人眼里的意思,但她只是看着宝玉。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宝玉居然流下泪来:“罢了罢了,我这一世,终是不由我罢了……”
说着,转身进了里间,袭人尚有些不明白,宝钗已经扶起了她:“还不快谢谢你们爷。”
袭人脸上的惊慌换成了惊喜:“宝姑娘,宝玉他、他是……”
宝钗点点头,袭人仰天抽笑了一声,旋即给宝钗行大礼:“宝姑娘,这一生一世我都会记着宝姑娘的恩情,往后……往后若是宝姑娘有什么用得着奴婢的,奴婢一定尽心竭力。”
宝钗笑笑,并没说话,她知道袭人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希望一辈子都享受不到袭人的报恩。
宝玉回了房间,痴痴傻傻的,袭人这边血已经止住,自己更衣,又去帮宝玉更衣。
史湘云此时带着王夫人回来,王夫人一见这模样,别说不如宝钗了,连史湘云都不如,只哇的一声就哭了,一边用手抽打宝玉:“你这个孽畜,你这个孽畜!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要什么样的没有?偏要用这样的法子!如今你就开心了吗?”
“我为何就生出你们这样的孽子来!”
王夫人悲从中来,她虽知道宝玉一贯是喜欢玩闹的,可是没想到如今这样荒唐,身为主人家,对丫鬟用强!这说出去要多丢人!
他要什么样的丫鬟没有?偏要用强。
这事儿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别人还怎么看贾家,又怎么看宝玉?一个连自己丫鬟都不愿意跟的人,一个要拿丫鬟的身子只能用强的人!
名声都毁了啊!
王夫人泪流满脸,一边抽打宝玉,宝玉不言不语也不躲,任由王夫人打。
王夫人抽了几下在宝玉背上,到底也是打不下去了,只哭得痛彻心扉。
丫鬟们也不好劝,也不敢拦,只能一叠声地道:“太太仔细身子,太太莫要打了……”
宝钗有些不惯看王夫人这样哭天喊地的模样,只好打断她:“太太,这事儿不像太太想的那样,袭人姐姐……是自愿的,只是宝玉喝多了,失了手不小心推了一把而已。”
王夫人冷笑:“喝醉了失了手?这样的话说出谁信?况且这个……”
王夫人视线转向袭人,袭人连忙跪着爬过来,也不顾额头上的伤口,就给王夫人磕头道:“太太,我是自愿的,太太,我是自愿的……”
宝钗道:“太太何必管别人怎么说?端看别人敢不敢说就是了,只要咱们说是这样的,看谁敢说不是这样的。”
“这……”王夫人卡了壳,半晌竟然找不出错出来。
这事儿若是袭人说自己是自愿的,只要她们咬定了说是宝玉失手,谁还敢说宝玉用强?
或许是感受到王夫人的动摇,袭人磕头磕得更用力,王夫人见她这样懂事,被宝玉用了强还一心为着宝玉,倒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是老太太挑出来的人,虽长得一般,但是很有些忠心。
宝钗又在王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夫人脸色略微变了一变,立时亲热地扶起袭人来:“我的儿,这是好事,快莫要哭了,起来,起来。”
王夫人的态度转变,便是将这件事落定下来了,袭人瞧着,王夫人的神色里甚至有些感激?
一直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袭人软绵绵的就要倒,宝钗连忙扶起她来,扶到里间去歇息。
宝玉还呆呆傻傻站着,袭人经过他边上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安,但是见宝玉也没说什么,便知这事成了。
虽然过程有些不一样,但是结果好歹差不离。
只不过……袭人看着扶着自己的宝钗,知道今天这事儿多亏了宝钗,若不是宝钗帮她,此时她恐怕就是死人一个了。
因为这事儿不好张扬,王夫人连大夫也没请,只让人出去包了两包药,一包外敷,一包内服。
袭人便暂时躲回院子里,这几日先不出来,因她一贯是个贤惠的,别人去玩,她就在屋里收拾,宝玉屋里的人自然知道是因为袭人想要多占宝玉的时间,宝玉一回来就能够在屋里,但是外人只知道袭人是个贤惠的大丫鬟。
袭人还有些不放心,王夫人道:“我的儿,放心吧,你是老太太赐下来的人,如今也是应该的,且等着,等身上稍微好些了,我就跟老太太请命去。”
袭人心中大喜,面上却是小意温柔:“多谢太太了。”
王夫人带着宝玉走了,袭人虽然有些不舍遗憾,但是丝毫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感觉宝玉不想要她,她完成不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使命,这才出此下策。
如今太太跟宝玉都已经认了她,她也没有旁的心思了,以后只一门心思伺候好宝玉就是了。
不,不对,如今她还有一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