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在此刻响起。
程博洋跑去开门,是外卖到了。
程诺起身去拿钱结账,又把外卖拎到餐厅,对习决喊:“吃饭了。”
“洋洋去推叔叔过来。”
程博洋虽然十分不愿意,还是走过来推着习决往餐厅走。
习决自己也转着轮椅的轮子,对身后的小朋友说:“我自己可以。”
程博洋说:“叔叔,原本我跟你,还有妈咪,会是一个幸福的家的。”
习决一时感觉胸口似火烧一般。
餐厅里,程诺已经拿开了一把椅子,在习决进来的时候,她帮忙把习决推到了这个位置。
外卖的菜色看上去还不错。只是法国菜,跟中国菜总有些不同。习决问程诺:“吃了这么多年法国菜,你习惯了吗?”
程诺微笑,在习决对面坐下来,洋洋坐在她身边。
程诺打量了一眼菜色说:“如果你吃不惯,我明天早上帮你做中式早餐。”
“不用了。程诺,我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国。”
程诺沉默了。
小朋友吃着意大利面,一边看看程诺,又一边看看习决。小脑袋瓜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完饭后,程博洋去写作业。程诺收拾了桌子,去拿了一套干爽的衣服进了洗澡间。
当衣服被从身上拔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染了一些血迹。她低叹一声,自己就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习决的面前。
她最不愿意让习决看到的样子,还是被他给看到了。
然而程诺还不知道,习决是特意为她而来的。
初他之外,还有他的父亲和他的舅舅,他们将救她出水火之中。
程诺洗完澡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习决打量着她说:“还好,伤口没沾水。”
程诺微笑。
习决问:“吹风机在哪儿,我帮你吹头发。”
程诺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有妻子,应该谨遵为夫之道。”
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习决却知道,都是程诺发自肺腑直言。
他没有坚持,边推着轮椅往洗澡间去边问:“家里有能我能穿的浴袍吗?”
“有的,我帮你拿。”
“我不要穿莱昂的。”
“放心,不是他的!莱昂从来不穿浴袍。”程诺说着走进自己的卧室,拉开衣柜才知道,那些她曾经准备的习决的东西都搬到地下室去了。
所以又从地下室把那个箱子给搬了上来。
习决看着她从箱子里翻出他的照片,他尺码的衬衣,西裤,休闲衣服,还有浴袍,嘴角勾了勾。
这些东西上没有丝毫灰尘,看来被收起来的时间并不长。这就说明,这么多年,程诺待在巴黎,心里一直惦念的那个人是他!
不由自主,他心中还是充满欣喜。
她会准备他的衣服,会准备他用的剃须刀,和男士香水,就说明,她在心里盼望着,他有一天会突然的出现在她的家里。
亦或者是用这些东西来慰藉她对他的思念。
“程诺。”
“嗯?”她被他叫的一愣,忙抬头看他,说:“这些东西都不脏,你看我都用密封袋装好的,而且袋子上没有灰!”
“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东西?而且我看衣服的尺码都是我合适的尺码。”
程诺的手在抓着的衣服上握紧了,紧到微微颤抖她都没发觉。
“程诺!”他又喊了她一声。
惊的她全身一抖,“嗯?”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看她被他戳穿心思的样子,他得意的不行,心有种快要飞翔起来的感觉。
程诺终于稳住情绪,抬头看他,并把手上的浴袍放到他腿上说:“你想多了。因为男人像你这样的身材偏多。我准备这些东西,万一有谁来入住一两晚,也可以随手拿去用。”
“哦?!”习决脸上挂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唇角飞起笑意。
“好了,你去洗澡!”程诺把他推进洗澡间,又折回来把剃须刀和男士香水给他递进去。
“需要我帮忙吗?”程诺问。
习决看着她耳根红头的模样,忽然很想逗逗她,说:“好啊,你来帮我沐浴!”
程诺见他不怀好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帮他把浴室的门关上。
程诺去把箱子里的东西收进一间房间里,这间卧房今晚就给习决住吧。她又把房间的卫生搞了一下,换了一张崭新的传床单。
枕套和被套也都换过,她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忙乎完这一切,习决也洗完澡出来了。
身上套着她给他准备了多年的白色浴袍,身上喷了她给他准备多年的男士香水,他还用她准备了多年的剃须刀刮了刮胡子。虽然他的下巴光洁无须。
“来,帮我擦擦头发。”习决对现在镇闲着的程诺说,手里的毛巾递给她。
程诺没有拒绝,走过去,认真的帮他把头发擦干,又拿了梳子帮他梳好。
做完这一切,程诺推着习决走进来她为他收拾好的卧房,“今晚你住这里,看看还需要什么吗?”
习决打量了一下房间,每一个角落都干净的一尘不染,他点点头说:“很好。”又问:“程诺你住哪间房?”
程诺推着他从房间里出来,到了她的卧房:“我住这间。”
习决打量了一下她住的屋子,很温馨的一间房间。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桌上,他的照片以前应该就摆在这个地方吧。
程诺每晚睡觉的时候都可以对着它。
“程诺!”
“嗯?”
“程诺。”
“什么事?”
“没事,只是有些心痒。”
“哪里痒?”
“心痒。”如果我说,我希望我的腿还是好的,我可以把你拥入怀抱,抱着你这个房间里滚床单,你会是什么想法?
但是习决只说了心痒两个字,他忽然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想把自己的腿治好!
他好像片刻明白,在程诺的世界里,没有他,是不会幸福的!
程诺听了习决的‘心痒’二字,心中瞬间惊涛骇浪。
她用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对习决说:“回房间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早点休息。”
“好。”
程诺把习决推回了他自己的卧房。
程博洋写完作业从房间里出来,拿了作业,让程诺检查。
两母子坐在沙发上,程诺把儿子的作业检查完,又认真写上评语,然后让儿子去洗澡。
习决待在房间里,听到母子俩的说话声,笑声,从洗澡间里传出来。
他想,这就是程诺的日常生活吧,虽然平淡,可却幸福,如果没有莱昂。
夜深人静,习决却躺在床上睡不着。
整个房子里一片寂静,他不清楚程诺和洋洋是不是已经都睡着了,却鬼使神差的从床上起来,坐到了轮椅上。
他推着轮椅出了自己的卧房,月光透过窗口照在客厅的地板上,一直延伸到程诺的卧房门口。
习决也就顺着月光到了程诺的卧房门口。
房间里寂静,他隔着门板,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习决在卧房门口待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控制住,伸手推开了房门。
他推着轮椅走进去,看见程诺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窗帘没有拉严,月光从缝隙透进来,洒在程诺的脸上。
她的脸依然肿着,睫毛长长的在脸颊上遮出阴影。鼻梁上的纱布让人心疼。
习决关了房门,推着轮椅走到她的床前,她今天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现在鼻子还疼不疼?
程诺本来睡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鼻息间也嗅到了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习决躺在她的身边,面对着他,在月光里,眸若星河。
程诺一惊,想动,却被习决紧紧的搂住,唇落在她的额头上,“程诺是我。是我程诺,别怕!”
他以为她把他当成谁了?
莱昂吗?
程诺心一慌,就脱口解释道:“我这么多年,卧房里就一直没进过男人!”
习决失笑,把她又搂紧了几分,说:“今晚就让我抱着你睡。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今晚心痒难耐,不抱着你,无法入眠。”
程诺闭了下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看到习决已经闭上眼睛,正准备入睡的模样。
她用手推推他,想从他怀里退出来,说:“习决你已经是结婚的人,我们这样不合适。还有,习决我很想问你,你是不是有病?我在习家老宅的时候,那样对你投怀送抱,你都把自己装成是柳下惠,硬是坐怀不乱。今晚抽的什么风?!”
习决的眼睛再度睁开,眸中一片粲然,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想抱着你。现在的你令我很心疼。程诺别闹,就当做了一场梦,让我抱着你睡好吗?”
程诺因为他的话,心下一痛。原因也不过如此。
她被暴力,她流血,她受伤,他心疼她,怜悯她。
可是他知不知道,她最怕的就是他给她这种感情。
她不要他的怜悯,那是对她自尊的凌迟!她也不要他的心疼,因为,以他跟她现在的处境,他早已没有立场再为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