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心情不好,凰巢上下都看得一清二楚,却都不大明白是为什么,只是能躲着就尽量躲着,老大发火殃及全球啊。
周边的人一个个自觉地很抱着自己的画稿往主编办公室跑,苏瑾伸手,在那个貌似看着杂志目不转睛实则早已灵魂出窍的某人眼前晃了晃,“初夏,稿子呢?”
回魂了的初夏只是摊手道:“没有。”
早就不满梁珣这个强制性不人道的做法了,灵感这东西又不是说来就来,每天要求交设计稿是怎么个意思,初夏只觉得火气腾地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一把抢过苏瑾的稿子,“我去给。”
砰……
Kris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心下叹道,看来改天得去换个铁门,这门可经不起这祖宗的日日踹,嗯,得找她妈要钱去。
可是许久没有听到那位祖宗的声音,Kris抬眼望去,这一看,他的小心脏都蜷缩了,妈妈呀,好死不死那请柬还没来得及收起呢……
上次一怒之下毁坏了那张请帖,没来得及看清时间,这下却是猝不及防的看得一清二楚,2016年5月2号。
初夏冷哼,好个黄道吉日,举国上下,普天同庆啊。
“初夏……”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想要解释,却发现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又闭了嘴,心下戚戚然,算了,这小妮子可怜,这段时间没交稿子的事就饶了她吧。
看着那个女人气冲冲的进来又淡定自若的出去,梁珣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不叫的猫才最可怕……
“老爷子只打了你四下?”
顾默风轻轻撇了撇嘴,斜睨着眼扫过损友孙少筠,已经懒得说话了,背上的伤还没全好,可不想受刺激。
孙少筠轻轻打了个响指,酒保甩着酒瓶过来,有些好笑地说道:“我说孙少,那天你是没来,顾家少爷往这儿一坐,那周边的女人啊都恨不得黏上来呢,您啊,可差远了。”
孙少筠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有些不是滋味的咽了口水,装作不经意的清咳两声,“我们顾少从不缺女人,就算是睡觉的床上也会有无数女人扑上来……”
这句话倒是实实在在地把顾默风噎了个正着,一口气没上来,俊脸呛得通红。
什么都不知道的孙少筠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酒瓶,倾身问道,“前阵子那个勾搭你的祁娜娜,怎么样了?”见顾默风还在偏头思索着这号人的存在,有些喟叹道,“哎,你压根儿没记住人家,人家来头可不小,前天有人打听到那个娜娜是南城姜浜的女人,幸好你跟她断了来往,不然这下子惹得可不小。”
这边孙少筠碎碎念着,可顾默风却还是没能想起来那号人,叫娜娜的多了去了。
当那柳腰丰乳肥臀的曼妙身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也容不得他记不起来了,他顾默风一向玩女人是看心情,今儿心情不错,他嘴角一弯,魅惑众生地揽过了她的腰,一步一摇曳地上了车。
孙少筠实在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乌鸦嘴,不对,是神算嘴,说曹操曹操就到,心下虚虚的为顾家少爷捏了把汗。
有些事,不急于一时,但有些事,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火红保时捷猛地一个急停,祁娜娜很庆幸自己紧紧抓着安全带,不然这张俏脸早被撞花了,不过看了看身旁那张炫目的俊颜,又把埋怨吞了下去。
顾默风很有礼貌的下车,开车门,拉着祁娜娜的手,笑了笑,便转身走进了这间九州假日酒店。
那笑容明明俊逸明朗,可祁娜娜却总觉得隐隐诡谲,心下有些发瘆。
皓白纤细的手指滑过湛蓝的车身,线条流畅,刚硬外形,加上高底盘,的确有一股女中豪杰的风范。
苏瑾心下羡慕,但想着往后蹭车的日子,立马笑的跟坨蜜似的,“初夏,这车跟你一样,这块头,这气势,简直就是擎天柱版的嘛!”
那大嗓门,嚷得整个4S店的人用莫名的眼光看着她,若能地下打洞,初夏都怕洞不够多不够深,她猛地捂住苏瑾还在喋喋不休的嘴,低声警告道,“这车和你八竿子打不着,我……给我妈买的,是不是激动早了啊?”
那俩小眼睛果然换了神色,嘴也停住了。
初夏小心翼翼的放下手,忽而苏瑾又是一声,“你妈的……”
还没晾干的手又重新捂了上去,初夏横眉冷对,“你骂谁呢!”
这么一吼,可好了,全场每一个人不看着她的了。
一旁经理小心翼翼的插了句话,“初小姐,这车……您还买不买了?”
反正地洞也没找着,找着也不够钻的,初夏豪爽的一甩头,大手往车前盖一拍,“买了!”
车身一震,苏瑾腿都差点儿软了,得亏雷声大雨点小,车没事儿,瞥了瞥一旁女王范儿十足的初夏,好像有点隐隐肉疼的模样,不能蹭车的悲伤瞬间荡然无存了。
GS美容店,主角是一身婚纱的沈芳菲,两三个人一直在她身侧打理着,梳妆打扮,纷纷看着镜中容颜未老地女人赞叹着,“沈总果然风韵犹存啊,这么一打扮啊,跟小姑娘一般,和您女儿没什么差别呢。”
初雪听到提及自己,也只是一笑而过,再次戴上耳机,听着英语词汇,似乎周遭这一切,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八级考试近在眼前,她没有时间,也不能有时间去想别的,即便是一小时后就要举办的沈芳菲的婚礼。
“小雪啊,你给初夏打个电话,怎么还没到,婚礼现场的人都快到齐了。”沈芳菲摆弄着肩头坠落的卷发,只觉得碍眼的很,莫名的有点烦躁感。
初雪听命划开手机,还没拨出去,就听得美容店门口一个急刹声,一抹湛蓝停在了美容店前。
沈芳菲还没注意到门口,初雪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毯上,杳然无声。
今天的初夏竟着一身素黑,黑色绸缎的长裙,黑色高跟鞋,甚至黑色耳坠,和这整个美容店雪白的氛围格格不入。
初夏却上来就将新车钥匙扔在沈芳菲的化妆镜前,直抒目的,“上车,走人。”
沈芳菲本看见门外那辆深蓝悍马还很是欣喜,可听到这句话喜笑颜开的脸忽而僵硬了,也不管石化中的老妈,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沈芳菲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甩开初夏的手,以一种近乎于安宁的神态平静道,“初夏,这里不是家里,不要乱来。”
初夏勾唇冷笑,弯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车钥匙,而后静静的看着沈芳菲,戾气渐生,“沈芳菲,我不求你能留住初唯华,我只求你能守住他留下来的这个家。”
“沈安也会是这个家的一员。”
初夏怒极反笑,黑色耳坠诡异的随着身子的颤动晃荡着,“我记得我说过,不要以为姓沈就可以取代这个家里父亲的地位,饿猫还有三两肉呢,他怎么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回家守着自个儿的安乐窝不更快活?!”
“初夏!”周围聚集的眼光越来越多,也不乏有窃窃私语,尽数灌进了沈芳菲的耳朵里,在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耻辱,她亲生女儿带来的耻辱感。
初夏反而昂首,数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让她足以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沈芳菲,“沈芳菲,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你一样遵从自己的本心过日子,从前你不想要初唯华了,他就走了,现在你又想要领一个小白脸了,是不是哪天你不想要我和初雪了,也就不要了?”
初雪耳机里的英语单词早已暂停了,这句话清清楚楚的刺进了她的耳朵里,众人的目光让她不得不参与进去,刚抬起麻木的双腿,便听得一声脆响。
从前,初夏一直觉得周黑鸭是最辣的,辣的她的舌头都能翻个个儿,可现在,或者说此时此刻,她的价值观再一次被改写,被自个儿亲妈扇的这一响亮的巴掌才是最辣的,辣的她鼻头泛酸,差点忍不住眼角冒出的眼泪。
她不能哭,从小到大,除了初唯华离开后,自己捂在被子里小小的啜泣了一次,就再也没留下眼泪,曾经苏瑾还笑话自己是鳄鱼的眼泪,甚是稀有。
这么稀有的眼泪,她怎么会无私奉献?初夏狠狠地昂起了头,吞下了酸涩的眼泪。
“初夏,别让妈下不来台面。”
是时候,妹妹出面来解决了。
初夏眼角的眼泪都不用逼回去,这句话瞬间让她的泪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张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上满满的淡然无谓,初夏笑了,走近初雪,很是认真的问道,“你觉得有什么过不去?是不是2012了,十级地震了,都照样可以得过且过?初雪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亲爸被逼走了,沈安来了,继父之位也可拱手相让,没日没夜看着他还可以心安理得喊他一声‘爸’?”
她要说的话说完了,也没有去看初雪此刻的表情,和来时一样,一阵风似的带着蓝色的悍马呼啸而去。
徒留两个心在滴血的人完成这一场可笑又可悲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