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阿姨怎么走了啊,她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面对儿子,夏如清很清醒,他摸着天天的头,说:“儿子,走,跟爸爸一起去找医生!”
说罢,爷俩儿就一起出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倒把侯丽雅和艾米丽撂一边儿了,这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终于,艾米丽说道:“丽雅,我看不出三天,夏就可以回美风了!”
艾米丽判断不假!
夏如清带着儿子闯进周雷办公室的时候,周雷已经看过了护士拿来的病况表,他正要和苏映霜电话说这个好消息,让她不要再担心,夏如清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虽然穿着病号服,夏如清的魁梧身材却依然突出,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这几句话:“雄姿英发,儒雅风流”,可巧记不清这是形容历史上哪个人物的词了,但如今用在面前这个男子的身上,万分的恰当了。
“哦,夏先生来了,气色不错啊,坐,这是你儿子?”
夏如清英气十足,推辞并没有坐下,他对周雷说:“周主任,谢谢你!”
“你客气了——”周雷说了半句,眼睛便直直盯着门口,后半句愣是咽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我虽然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反反复复,可我能知道,周主任,你是个好医生!”夏如清依然继续说着自己的肺腑之言。
“苏阿姨——”天天已经跑到了门口,“爸爸——,苏阿姨来了!”
周雷看看门口的苏映霜,她一脸镇静,只是透着说不出来的肃静,再悄悄看看夏如清,只见他脸颊上刚才的微笑已经换成了肌肉的微微抖动,而他自己却依然极力保持原有的微笑,于是倒透出了极不自然神情。
一个是冷若冰霜里包裹了赤炎炭火;
一个是不泛涟漪中压抑了汹涌波涛!
她恨他,恨他就为了她的无奈而突变的无情!
他恨她,恨她今生伪装了善良来偷取了他的真心!
佛说,我们因为爱而相遇!
佛说,我们因为恨而相识!
佛又说,我们总因为斩不断而相知!
佛把一切归结为缘“字”,可这世间之事,怎一个“缘”字能够了结?
爱过了,恨过了,爱未消,恨也未散,四目之间,“爱恨”二字难舍纠结,好比就要流走的江河湖海,那点旋涡却在沟壑间久久不能顺流而下,于是盘旋在一个看不清底部的地方,直到永久也不能改变。
“阿姨,我爸爸能不能出院了?”
苏映霜看看夏如清,她感觉到了一股冰冷,他那剑一般的目光只在她身上有过稍纵即逝的爱怜,便直戳她的心窝!
她明显感到,眼前的这个夏如清,已经不是从前,不是三天前,也不是昨天的那个夏如清了,这个男人,陌生的令她恐惧!
看看一个劲拽着她手臂的小天天,她敷衍着说道:“啊,是,爸爸很快就能出院了,对吧,周主任?”
周雷忙应声道:“啊,对,夏先生,祝贺你,明天观察一天,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夏如清一本正经对周雷说:“谢谢您主任!”
“不用客气,你更应该谢谢苏大夫!”周雷话中有话地对他说。
一边的苏映霜很不自然。
“啊那好,谢谢苏大夫!”苏映霜没有想到,夏如清竟然能面对周雷谢谢她,而且,这话语是那样的牵强和冰冷!
她本想说“不用谢”这类的客套话,可是心里的那股子凉意愣是没让她能说出来!
于是,她都没有勇气再看一眼夏如清,就对周雷说:“那我先忙去了!”然后,自己转身就走了!
背过周雷办公室的时候,她已是满眼泪水!
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邂逅,或者说艳遇?看来,就是这样一个玩笑的结局了!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开始!
绕过走廊后,她感觉自己像风一样吹过了,但愿那份情也随风而散吧!
走廊的尽头,刘青远远望着她,她忽然想到,这丫头陷入的那段情,却根本不能如风而散!
“姐,你回来了?”
显然,这两天没和这丫头聊天,她憔悴了不少,面色发黄了些,苏映霜不由疼爱起来,一把抓着刘青的手,嗔怪地说:“这几天我尽瞎忙了,你也是,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
刚刚散了自己眼眶中的泪花,仿佛转到了刘青的眼框里了,这丫头一听苏映霜这样说,眼泪花已经乱变了!等苏映霜为她做主,她都等了两天了,这两天,仿佛两年般漫长,偷偷找过她,看到她在周雷和夏如清那里,那个姓夏的男人也折磨着她,刘青只好忍着不敢催促她!
于是,这个还不能谙尽世事的女孩,只能把折磨自己一个人隐藏了!
老周一直都没来看她,也没有一个电话,甚至一个短信,刘青都要疯了,她背着苏映霜给老周发了个短信,内容是:“梧桐夜雨处。”之后,她等待了三小时,一个人躺在床上,都没有老周的回复。
她的心都惨白了,就盼望着苏映霜了!
瞧着她的模样,苏映霜便猜出她有多难过了,便拉着她上自己办公室了。
“青儿,来,姐和你说,现在你一定要坚强,首先要照顾好自己,懂吗?”
刘青听了心里便猜想她没有好消息带给自己了,便问:“姐,他是不是再不要我了?告诉我!”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给他点时间,他也有难处对不对,明天他不来信,我就去找他!”
“恩”,刘青已经没有了主意,如果老周真不要她了,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苏映霜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安慰她:“青儿,人一生中会有各种的坎坷和经历,遇上了只能去面对,跨过去了,就是一种财富,再说了,是鱼死还是网破,现在还不能定论呢!”
为了给刘青鼓劲,她接着故意说:“姐看,就老周那个肥婆娘,哪有魅力啊,青儿,他的心一定是在你这边的,放心吧,男人,也怕事,也需要冷静,多替他想想,自己也好受,你说呢?”
吃中饭的时候,苏映霜特意叫了份粥铺的外卖,给刘青加了一份桂花莲子羹,旁边的几个小姑娘看了戏谑着说:“苏姐,你真偏心,刘青都长二斤肉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科室可要出杨贵妃了!”
“你们啊,吃着饭都管不住自己的嘴,下次我单单偏袒你,把你养成我们科室的一号猪猪。”
大家遂笑了,都说那样太可爱了。
说笑一番,苏映霜自己并没有吃饭,独自一人回办公室了。她是实在没有胃口,只觉得心窝子的地方有个不轻不重的球塞着,反正就是不饿,连口水都不想喝。
她需要安静,宁静,寂静!
但是,在安静的地方,大脑却乱哄哄根本就静不下来!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一会儿是老周和刘青,还有老周的肥婆娘,晃着手臂朝她挥巴掌,不过她不害怕,反倒觉得她很可怜!
老周哭了,刘青也哭了,两个人似乎隔着一条河,苏映霜明明看到了河边有一条小船,她几乎扯着嗓子喊刘青,说傻丫头,你不会摆渡啊?可是她自己都感觉没有声音,刘青和老周根本无视她的呼喊,两个人就是傻傻地伫立在两岸流眼抹泪,像两个傻孩子。
苏映霜生气了,罢了,叫你们哭吧,哭个够!
林天高忽然喊她,说映霜我妈说了今晚必须回家吃饭,这是硬性指标,你给我买她最爱吃的麻辣鸡翅!
苏映霜说天高今晚我有手术,一个双胞胎产妇难产!
哪知林天高恶狠狠地说:是别人的孩子重要还是我妈重要?我妈今天生日!三十年前的今天她就是难产生下了我!这种妇科手术你们科室不是好几个大夫都能做吗?
苏映霜刚想说这个手术没人能替代,林天高就不见了!
她心急如焚,她真感觉一个妇产科的主任医师面对这样的矛盾却毫无举措,婆婆不理解自己罢了,可是连天高现在也不理解自己了,在他们眼里仿佛她是个虐待婆婆的罪人般,她难过的不得了,琪琪——你在哪儿啊?
妈妈——,琪琪喊着,婆婆抱着琪琪,恶狠狠地说,别叫她,她不要你了!
琪琪便被婆婆立时抱走了!苏映霜心里那个恨啊,仿佛撕心裂肺般!
“霜——”好温暖啊!
她听到了有人轻声呼唤她!
是夏如清,他的声音透着怜爱,令她依恋,“夏——你不恨我了?”
夏如清又笑了,露出他那特有的白牙,说:“苏映霜,咱们是冤家,我怎么能不恨呢?知道吗,我就爱你,也恨你!没办法啦!”
说罢,夏如清变了个脸孔,阴森的透着暗暗的蓝光,“啊——”
苏映霜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