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妍只觉得山崩地裂,抿嘴笑出声,她发觉自己好似个笑话,木楞拉好半褪的衣裳,从床榻起身,索性将着外裳铺在床榻上,然后对着沈苏芩冷嘲道:“姐姐,可别将床榻弄脏了。”
颜妍的意思,沈苏芩听得好明白,她看出颜妍对苏墨玉的深情,那种哀怨的眼神让她感到心痛。
颜妍冷笑着抿着嘴,在苏墨玉冷漠的眼神下,气恼地冲出纱帐,然后直奔房门,双手正触及房门,又是听到冷冷的声音。
“守着纱帐外,别让人进来。”
无情的话,摧残着颜妍捂着心痛,面色苍白地滚落出汗珠,然而,紧紧地盯着房门,又是无奈地转了身,缓缓走到帐旁,看着烛光晃动,那映着帐内的一对人影在眼眸底刻得清晰。
她咬着牙,潸然泪下,好想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场,揪着衣襟死死地又是哭不出声,为何,为何如此?
满心的深情便是被付了东流,且被狠狠地糟蹋,情以何堪!
灰夜下,苏墨玉一直从沈苏芩的背后抱着她,两个人这样相依着。
“颜妍是你的人?”沈苏芩又道,其实她不需要问。
“是。”苏墨玉又是一个字地回道,今夜的他很怪异,只是这么安静地拥着她。
沈苏芩冷哼一声:“真是好计谋。”
收买小丫头,将她引来颜妍处,是谁都不会知道她与他在此处偷情。
“你非要这样对我吗?非要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一想起山庄,沈苏芩离去时说的“我不爱你了”这话时,苏墨玉心口被针狠狠扎了一下,血珠直冒。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苏墨玉直接扳过她的身子,看见那红艳微肿的双唇,想起她是洛烨轩房中出来,怒道:“他碰了你。”
“他是我夫君。”沈苏芩抬高得头问道,这个回答,让苏墨玉慌乱害怕,怕怀里的人真的会爱上洛烨轩。
洛烨轩除了好色,其他都不逊于他。
“苏墨玉,你.....”苏墨玉的手突然解开她的衣带,沈苏芩慌忙抓住他的手阻止道。
“你夫君,那我了?”苏墨玉露出淡淡哭涩的笑意,搭在沈苏芩腰间的手慢慢伸向内衫,“他是夙儿,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可以做。”
“苏墨玉,放开我。”沈苏芩惊慌地乱动,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在晕黄的烛光下,可以看见纱帐外瑟瑟发抖的影子。
颜妍就在这外头。
低头吻住她的双唇。
沈苏芩恼恨捏紧拳头,她好恨当时怎么心软,没把利剑再刺得深些,省的他再来祸害自己。
“苏墨玉。”沈苏芩被他紧搂得无法动弹,他熟悉她,也熟悉她反抗会有的动作,不容她逃离。
苏墨玉的荤话,一声声很轻易地穿过纱幔落入颜妍的耳里,寂静的屋子,她听得仔细。
“不,不要......”她捂上双耳,拼命地摇头很低很低地哀求道,此时连说话她都不敢大声打扰他们。泪珠滑落得很快,双目红肿红肿的。
爱情,她爱得好卑微!
她求着自己不要去听,求着自己不要去看,合上双目可仍有清晰的声音。好悲哀!
二年前,秦夙高贵,她卑微,二年后竟亦是如此!
恨吗?
“夙儿。”沈苏芩不再反抗,却如木头般合上眸子任由他胡作非为,苏墨玉离开她的双唇,停止动作,只将她温柔地抱紧。
“听我说,夙儿......”
他试着一口气说出后面的话,可还是顿了顿,满目伤感地盯着沈苏芩,“夙儿,我来是想告诉你......”
他又停了停,借着薄薄的月色可以看到沈苏芩撇头不理他。
她恨他,早就恨死他了。
就再恨一些吧!
“痕弟娶妃,今晚。”不轻不重的声音。
沈苏芩睁开双目,她的心猛地不可制止的剧痛,痛得她的指甲狠狠地掐入自己的手掌。
原来,她的心在这刻还会痛!
愣了许久,抬起头对上苏墨玉,抿嘴勉强地露出苦涩的笑意。
苏墨玉知她心中大,压抑着悲痛。
所以他舍下朝中大事,在今夜陪她,不仅是不想洛烨轩碰她,更是想陪着她痛!
“你是说公子今日大婚?”不是要过十几日吗?怎么会是今夜,怎么这般快?
她出声了,竟还带着笑意。
“是今晚。”苏墨玉将怀里的人抱紧,沈苏芩听了之后竟没有慌乱也没有朝他发怒,这让他更慌张,不知所措起来,只知道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
沈苏芩的眸子睁大着,她看着,双目越睁越大,水灵灵般清澈的双眸突地空洞起,珠子又是干涩地流不出一颗,只愣愣地说着:“也好,也好。”
公子真的娶妻了,真好!
“夙儿,你哭出来吧?”沈苏芩的平静,让苏墨玉心痛,他情愿她哭出来,情愿她打他,骂她,甚至是像那次一样,用利剑插进他的心口。
“为什么要哭?公子终于找到喜欢的人,夙儿怎么会难过?他幸福,夙儿也就幸福。”与公子的情意,她早就知道没有结局。
所以,公子真的大婚了,她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
“也不知道哪个姑娘有如此的福气,嫁了公子为妻。”她喃喃地又说。
苏墨玉没有回她的话,他想告诉她是哪个女子,又是不敢说。
“夙儿。”他唤了声,俯起身摸向沈苏芩的面颊,她忍着没有哭。
沈苏芩从他怀里钻出,朝他嫣然一笑,雪白的丑容笑得再丑,在苏墨玉眼底亦是倾城之姿。
“还要我吗?”
苏墨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听沈苏芩嘲讽道:“想要快些,洛烨轩等着。”
无疑,沈苏芩的话比利剑插进苏墨玉的心口更来得痛,本来搂着手一用狠变成紧紧地要将她揉进心底。
“既是不要,那我先走了。”沈苏芩冷冷地说道,理好身上的衣裳。
苏墨玉没有冲上前将她拽住,而是挺立看着沈苏芩掀开纱帘,从自己眼底消失。
“夙儿。”他极其深情,极其温柔地唤了声,而沈苏芩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那抹痛楚的柔情,没有看到他的心比她的还痛,没有看到他苏墨玉爱的不比苏墨痕少。
沈苏芩走过颜妍身旁,因为苏墨痕的事没有瞧她,但是颜妍主动地走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轻声地说道:“姐姐,可记得我?”
那轻淡淡的话满是恶毒的刺,夹满了怨恨与嘲讽。
沈苏芩扭头瞧了她一眼,愣了愣,没有说话,从她身旁走出房门。
人走了,整个屋子恢复安静,比之前来得怪异。
颜妍抿着冷笑,心底恨恨地道:秦夙,秦夙,你竟还没死!
不过,又一想,没死也好,二年前不曾相斗,二年后非要与你斗个死活。
她恨着,得意着,转过身,对上已掀帘在外的苏墨玉。
苏墨玉秉承了苏家的美貌,二分的妖魅,四分的冷毅,三分的清冷,还有一分是说不明的味道。
若是二年前帝位不稳的苏墨玉,伪装得自己只是无害懦弱的帝君,顾着与心爱的女子风花雪月,吟诗游玩。那时候的他,真的与苏墨痕相似,二个人站到一处才会发觉不同。
苏墨玉他不雅,他可以为了目的把自己装成心中设想的人。他是个帝王,必须比旁人多些心计,多些手段。
“颜妍。”他冷声唤道,没有一丝温柔。
颜妍没有比任何时候清醒,不过对着自己喜欢的男子,她仍抱了几分期许。
要她做什么?是不许她将今晚之事说出去吗?或是对她说声抱歉?
“想方设法不许洛烨轩与她同宿。”苏墨玉命令道,他冷冷的双眸一直盯着外头,连着瞥都没有瞥颜妍一眼。
颜妍听之,身子一颤,不禁后退,她启唇想说,张了口却是发不出声音。
她听得懂苏墨玉的意思,没想过跟了他二年,他冷情,无情都这个地步。
要她去侍候洛烨轩,只是为了今晚帮秦夙脱身。
容忍了他曾经要她勾引洛烨轩,把身子献给不爱的人,容忍了他心底的人不是她,也容忍了今夜要她守在帐外看他欢爱。
可是,她所做的容忍,所有的付出真的是流沙吗?细细地沙子从指间穿过,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我不去。”好半响,她出声喊道。
只一个瞟来的眼神,他的眼底起了杀意,看着他走到她身边,抬手捏着她的下颚,说了一个字:“去!”
“去”,便无了其他!
“我不要,不要。”颜妍的泪珠又滚落,掉的很快,像断线的珍珠,“啪啪啪”地砸到地上。她仰着头凄楚地看着心爱的男子,摇着头说“不”。
“再说一次,去!”苏墨玉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地骇人,他的手劲很大,手指从下颚到玉颈,扼得她满脸通红,泪珠变得滚烫。
“知道朕要你做什么?若是完不成,朕绝不会将你掐死这般容易。”苏墨玉冷声道,寒气从齿间发出,飘到颜妍的面颊,寒得刺人。
“快点过去。”他松了手,用狠地推了她到地,抬起脚出了房门,没有再看地上哭泣娇柔的美人一眼。
颜妍揪紧衣襟,伸手摸到隆起的肚子,眸光突然在昏黄的屋子里聚到一处,开始变冷,变寒,变得阴狠。
她不会就这么罢了,秦夙,你欠我的,一样样要你偿还。
沈苏芩没有再回到洛烨轩的屋子,她脚底如踩着浮云般摇摇晃晃地走到长廊上,往自己的屋子去,脑海里只剩下苏墨玉的话。
“他今夜大婚!”
早知道,二年前跳河就知道,他以后会有自己所爱的人,可是心还是止不住地痛。
对公子,沈苏芩知道,爱得有缘无份,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
都是在人海中匆匆一瞥,却是抓不住对方,然后擦肩而去。
“公子。”
她回了屋子,合了屋门,傻傻地走向床榻,然后衣裳也不褪,直接钻进被窝里。
她卷缩着身子,不知道在恐惧什么,总之好怕好怕。
回忆着遥远的事情,一直流着泪哭泣,她不喜欢压抑自己的心情,特别是无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