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玉没有回答,他慢慢地移动脚步向屋外走去,心口的血一滴滴地落满地上。
他走了,沈苏芩盯着地上盛开的血花,泪珠落得很快,她全身无力地跌到坐在地上,“苏墨玉,你的江山从来都是重过我!”
她给过他机会,真的给过了!
这一夜过得很慢,很慢。筱筱在第二日跑到沈苏芩的房中,吓了一跳,满地的血珠,特是吓人,而沈苏芩抱着身子一脸泪迹地瘫坐在地,愣愣地看着桌上还剩一点点的烛火。
“夫人,夫人,出什么事了?”筱筱慌乱地问道。
“夫人”这唤声把沈苏芩拉回现实,她做了一夜的秦夙,梦醒了,她还是沈苏芩。
沈苏芩一手抱着身子在筱筱的搀扶下站起,她看着满地的血,沉脸对筱筱威胁道:“筱筱,地上的血不许说出去,不然,你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筱筱不会的。”筱筱见沈苏芩说得如此的严重,连应道。
“夫人,侯爷昨晚有没有来?”筱筱琢磨再三,又把心里最挣扎的问题问了出来,这事可以问吧。
沈苏芩皱紧眉头,诧异地看向筱筱,奇怪她怎知道洛烨轩来了?
“昨晚筱筱可能多嘴了。”筱筱跟着解释道,说起昨天晚上偶遇洛烨轩的事,昨晚她见夫人哭得伤心,想着一定是为了侯爷,心底念着夫人往常的好,痛骂侯爷不珍惜,一生气在回下人房时嚷声大骂,哪知道,候爷恰好路过,被他听了去。
“夫人,筱筱真的气不过。侯爷是不是没有来?”
沈苏芩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里顿时感动,柔声笑道:“来了,不过走了。”
她昨晚还真是大胆,竟强吻了洛烨轩,若不是苏墨玉逼得太甚,她怎会?哎......也幸好,洛烨轩这人风流好色之徒,对她这样端庄贤惠的女子绝不会起什么意图,不然,这二年内,她早是名副其实的侯爷夫人。
不过,后来,沈苏芩真的后悔那晚大胆的行径。
梦醒来后,沈苏芩依旧是候府夫人,她按往常的日程去向老夫人请安。
四月的候府池水弯弯如碧潭,河边柳树成荫,数莺蹴过柳枝,柳絮满空弥漫。南云城在三十前是女子的天下,天下本一分为二,此地为南朝的都城帝都,转眼间,帝宫被毁,这南云候府便是在帝宫废墟上建的,是远比不上帝宫的奢华。
一为二,二为一,天下分久必合,只是,总有人不这么认为,对着失去的东西,对着不再属于自己的东西竭力地挽回。
长廊尽头,拐过去是双廊,右廊往老夫人去,左廊通往洛烨轩的住处。
“你昨夜去了哪里?”拐弯处,传来女子的质问声。
沈苏芩一脚踏过,双目看去,左廊与右廊的交接处正立着二人。
“你说过昨夜陪我的?”柳儿拽着洛烨轩的衣袖大声嚷道,她之前占着孩子,洛烨轩和老夫人让她三分,可如今,失了孩子,再无礼地说话,洛烨轩怎还会纵容?
在洛烨轩眼里,女人如衣裳,不好看的衣裳他不穿,破了的衣裳得扔,不合身了也得扔掉。他如今有了新宠,柳儿又没了孩子,哪会再由她胡闹?
“松手。”果真,洛烨轩冷下脸,说道。
他厌烦了,原先的柳儿是他的婢女,温柔可人,怀了身孕后不知为何地变本加厉,上次闹着不许他纳颜妍,这次,他睡哪都要与她说,笑话!
“我不放,就是不放。我问你,你昨夜是不是又去那狐狸精处?”
狐狸精,是府里一干侍妾对颜妍的称呼,女子善妒,对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更是嫉恨。
洛烨轩不耐烦,怒道:“你烦不烦”,一把扯开她拽着衣袖的手,退了几步,抬起头正好对上一旁看戏的沈苏芩。
沈苏芩温和一笑,唤了声:“相公。”
想起昨夜的事,洛烨轩尴尬地红了脸,不让人瞧出他的怪异,轻咳了几声后,说道:“来给娘请安啊?”
这不是废话吗?沈苏芩当然不会说出来,她一笑,回道:“是!”
“哦。”洛烨轩道,之后,他没有说其他话,也没有许沈苏芩离去,二个人站着,都四处地瞧瞧如画的风景。
怪异!这是筱筱的感觉,侯爷要是以往见到夫人,定是瞪完大眼瞪小眼,没好气地骂上一两句,然后怒气冲冲地率先就走,仿佛夫人是瘟疫,多呆一会就会沾上怪病。现在,好怪,难道,昨晚侯爷和夫人真的......可又一想,夫人清早伤心的神情,也是不对,不禁嘀咕了一声:难搞的二个人!
长廊的四人也没沉默多久,柳儿一见沈苏芩时,有些内疚与不安,但是看到她对自己不屑一切,忆起自己是妾室的身份,不禁恼怒。
又想起,当初是沈苏芩不保孩子的时,气得更是厉害,若是,孩子没有死,颜妍受得了宠吗?沈苏芩正妻的位置也是她地。想想孩子没了之后,老夫人的冷眼,洛烨轩的冷落,柳儿恨恨地咬牙,双目的光像针尖般扎着沈苏芩身上。
女人的妒恨有时候很可怕!她惊喜地像是发现天大的秘密般盯着沈苏芩微肿的双唇,抿嘴挖苦道:
“夫人,你的双唇怎回事?怎看上去肿红的?”
洛烨轩也顺着柳儿的话看去,沈苏芩的双唇是有些肿,难道昨夜他太用力,不小心咬了口?这一想起,又是内疚,又是不好意思微红双颊。
沈苏芩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看着柳儿。这柳儿不是聪明人,若是她的双唇真被外人给咬的,怎敢不抹药等着消肿再出来。
“是被人吻了吧!”柳儿不甘心又道,她专挑刺耳的话,“难不成,夫人你昨夜与人偷情了?”
“你胡说什么?”沈苏芩没出声,筱筱不悦地嚷道,凭什么诬蔑夫人?
“看来是哦。”柳儿接道,自个一个劲地说道,拉着洛烨轩的衣袖道:“相公,夫人与人偷情了,你可得查查这奸夫是谁?”
“夫人与人通奸,咱们候府出了这等丑事,可不能纵容。”
对着柳儿置他死地的话,沈苏芩冷笑,昨晚她是与人偷情了,这唇瓣还真不是洛烨轩咬的,不过......
也不想与柳儿吵闹,沈苏芩朝着洛烨轩说道:“妾身有事与娘亲商量,先行去了。”
她带着筱筱要走,柳儿见机,连忙拉着沈苏芩的衣袖叫嚷道:“好啊,沈苏芩!你与人偷情的事咱们这就去娘亲好好说说,相公也听见了,看你有什么话好说?”
洛烨轩本欲上前拉开柳儿,突想到什么,缩回手,负手背后淡淡地看着她二人。
“柳儿,通奸的罪名可不小,话得想想再说出口。”无脑的柳儿吵闹着,沈苏芩停下脚步,好心提醒道。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好似真的抓住沈苏芩通奸的重要罪证,扭头对洛烨轩道:“相公,把府里的男人都给召集起来,这奸夫一定在里头。”
真是无药可救,沈苏芩轻蔑地抿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反问道:“若是抓着昨夜与苏芩轻吻的男子,该如何处置?”
“女的休离,浸猪笼。”柳儿咬牙恨恨地瞪着沈苏芩道,“男的那,阎了送宫做太监。”
“太监?”沈苏芩忍着笑,朝洛烨轩看去,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甚是好看。“相公,颜妍这胎定是能一索得男,你可安心去了。”
洛烨轩瞥她一眼,对她的取笑又恨又气。
“沈苏芩,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柳儿得意道,丝毫没注意到入宫将做太监的洛烨轩是气恼袭心。
沈苏芩一笑,她走至柳儿身边,拉过她的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淡笑说道:“柳儿妹妹,我没什么话好说,可是相公有。”
“你什么意思?”柳儿突然间明白过来,男人,洛烨轩也是个男人。但转念一想,不可能,洛烨轩非美人不要,怎会要个鬼容的丑妇。
“就是妹妹心里想的那个意思,苏芩并没有胆量偷情,你若是非要去和娘亲说,怕是妹妹以后得守寡。”说着,丢下柳儿的手,倒没有看洛烨轩一眼,径直往老夫人处去。
沈苏芩一番话说得隐晦,但是柳儿听得明白。洛烨轩见着柳儿傻愣愣地立着,转身见着沈苏芩步伐轻快地踏去,一时也忘了柳儿“偷情,太监”之类不悦的东西,不自觉地抿着嘴角,勾起极是魅惑的笑意,心道:还真是有趣!